她本想再揶揄两句,一偏头才看见,江知年竟然泪流满面。
应不染喉头一哽。
这怎么又哭上了?
应不染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眼含泪水,一个沉默不解。
她思索一会儿,突然开了窍。
上一世,江知年作为受害一方,他可以用恨意支撑自己。
这一世,作为施暴的一方,他大概心理上不太能接受。
“江知年,你睡吧,睡醒了,噩梦就没了。”
应不染向后拢了一下自己垂落鬓边的碎发,淡淡道。
也不知道究竟是药的原因,还是应不染的话太具有安抚力,江知年竟然头一偏,再度闭上眼。
应不染小心翼翼地坐在脚踏上,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细细打量着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她喜欢他。
喜欢他上挑的眼尾,喜欢他精致高挺的鼻梁,喜欢他凉薄的嘴唇,连他下唇左侧的那颗茶色小痣她也喜欢。
院外传来棉儿敲竹筒的声音,戌时三刻了。
上一世,她就是沉溺江知年的怀抱,错过了棉儿给出的信号。
这一世,悲剧不能再次重演。
她多想再抱抱江知年,多想再听听他带着无奈,训斥自己的声音。
可是她比谁都明白,再不走,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起身,不舍的目光投向蜷缩在床榻上的身影,伴着院外逐渐急促的竹筒声,决绝翻出窗外。
赶在棉儿回来之前,先行进了自己寝室。
她没有心情审视这个熟悉的房间。
她想冲去凤仪宫看看母后,想冲去御书房看看父皇,想冲去东宫看看皇兄。
可此时,狼狈如她,又怎么能用这幅面容去见至亲之人。
烛火已熄,她信步走到窗前,那扇没来的及关掉的窗,被风吹的吱呀作响。
应不染抚了抚冰凉的手臂。
明日。
明日她就见他们一面。
见完最后一面,她就去盛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