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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4(第1页)

初九日,崑山白粮船户以减其脚价来诉,予为量增之。内子治酒,为予邀诸友素酌于水亭。先是,予拜罢厂卫、廷杖之疏,中外称快,政府姜燕及已拟俞旨;上意不然,屡发改票,然旨语犹温也。及是,有宗室朱统■〈金类〉参姜政府,内以「罢厂卫为壅蔽皇上之耳目,使腹心祁御史奏之于前」。是日见疏,为之一笑。

初十日,吴中旱甚,俗传玄墓有观音自湖中浮来,祷之辄应;乃迎至瑞光寺,请僧顶目祷雨。予三晤顶师,以方外待之;然卒不应。又恐得雨妨收获,是日乃暂止祈祷,而予仍撤导从。

十一日,出坐大堂。粮道程九屏来谒。总漕潞皓月扶其母柩至吴门,出吊之。又闻倪鸿宝殉难丧归,并吊之。云间缙绅林君有麟上疏条陈役法,得温旨;至是,来见,且以疏稿示之。季超兄所聘戴见龙精于医,因军中多病,乃命中军官朱士裔同之开药局于泗洲堂。

十二日,兵垣陈卧子公祖以给假来晤。午后,开礼贤馆,率内参谋同季超兄及两儿召标中新募兵过堂;内有未冠者五、六人,皆力举七、八百斤。又试诸冲锋官技力。复坐堂审事,内有毘陵奴杀主母一案,乃庄宦家也;府审第以群奴塞责,予甚疑焉,为驳再审。

十三日,大宗伯顾瑞屏有疏开刘河,请加予工部衔及专敕;予以力不能兼,向大司空力辞之。先是,有武弁朱定者假操江之牌,欲屯田靖江地方大扰,后遣去之。至是,以顾瑞屏托,仍欲至靖江;予不许。松江太守陈亨、苏州别驾刘泗、江阴令李令晰皆来晤。吴江令叶翼云以考满过堂。

十四日,先是,阅各营册,见沿海有战马而无所用之;乃吊入标中营。后知为各营兵所自置而第食官粮也,遂于礼贤馆试验发还之。予另立火攻一营,附于标左;守备官袁尚绎募有善鸟铳者,并试之。又与诸参谋至南察院观所建营房及新设道厅,又欲建标中守备公署;予乘骑至署后观菜圃,欲辟以为里教场,便于教演。前欲移魏公祠,至是亦往观之,径不必移也。

十五日,予建节端敕始至;吉服迎入。得刘念台先生书,荐表侄陈茂实;于礼贤馆见之,即留入署中。晚堂,审事。

十六日,马培元掌科来晤。是日,得微雨,出至阊门,则马已移舟胥门矣;遂沿城至胥门,灯下晤之。始知南都有不快意于予者;是时尚止欲转予而别任以填抚也。

十七日,高圜公自越中来,以东、义之警欲杀己也,其弭变居为己功。京口塘报,言天津大帅曹友义统舟师欲过江;作书通问而中止之。

十八日,先是,国变之后,人情汹汹;沿海有船之家各相团结,常熟则缙绅严拭、崇明则缙绅黄泰来,各为领袖。而各镇将、内监托名募船,实则抢杀无所不至。数日前,江北立标海营,其大帅许姓者亦抢崇明之船;刘河游击鲁之璵过江,欲还,几于杀伤。予令吴副总辨验买者仍还许帅,以全淮抚之体,余则还之崇明。又内监李国辅遣降贼顾荣入吴募船,竟公行要截;予以报文及被害姓名三番致书于李,而卒偏袒之。至是,乃拜疏请禁止,又请以严官加衔兵部,而以举人葛麟并乞加衔管镇江团练乡兵事。又以旱甚,恐吴中无米;商之白函三,留浙漕二万五千于吴门平粜。又据关使者张吉友公移,请设关兵三百,留关税四千饷之。先是,安抚疏中请兑苏、松、常十七年练饷,而旨以十七年系旧征,不允;不知三郡向系压征,十七年之粮至本年秋成始开,练饷原未派征是应免者。予再疏争之,乃得俞旨,俱于是日拜上。季超兄同陈茂实归越。予以劳极,心脉散乱;召戴见龙入署诊脉。

十九日,高圜公别往淮上乞护批,不知其欲投高英吾也。吴志葵来议事,邀其同至京口;午后,别。白涵三与予商举劾事。

二十日,霜降,营卫各官兵例演操举祭;予欲劝励诸将,遂令吉服过堂。时新增各营兵衣甲、旗帜甚盛,内眷俱于帘内观之。是日,但出宾馆晤朱明京;时朱方为高英吾所持,欲其出饷百万助军,苦不可言。

二十一日,先是,黄帅斌卿已受镇海将军敕印,驻京口;庙议更郑帅鸿逵来,而调黄于九江。予疏留黄,不得。黄知有调信,三疏告病,不准行。至是,调信果的;乃一日三使促予赴京口,便其交代。盖郑已到京口,与黄颇不协也。予于午后起行,携标左兵一营,又携任君平、浦剑仙、郑九华、陈长耀、赵均衡以行。自胥门登小舟;晚,登大舟。徐虞求之继子来晤。予令坐营后来发银建公署,备火药。又遣吴云龙、袁祖训买马于宁波之舟山。夜呼随行诸将步出巡警。

二十二日,舟至枫桥,值刘念台先生请告归,晤之。刘河游击鲁之璵来谒予。先是,遣人买崇明及柘林之船;至是,驾至吴门,即阅视之。风大,不能行。舟次,批发所收词状。作疏请以州判陈淳陞松江别驾、昭磨卓震陛陞常州别驾。又疏请无锡令郭佳胤加兵部衔。

二十三日,早,抵浒墅关。越中守道于颖长公祖、河南巡君陈玄倩俱相晤,关使者张吉友亦来晤。舟次,作疏请折官布。又因标商携银至瓜洲,予遣官护之;盖欲通布疋以便民生也。乃高帅将五万余金俱留作兵饷,而别以江南未解之饷抵之;予为作疏,请以辽饷抵。至望亭,坐巡司审僧明岩一起。明岩者,住吴江屯村寺,人言其多诱妇女;乃并其子,令邑令擒解。及审无实据,止监其子而令明岩仍住其寺也。又审常熟打抢一起,将奸人痛责之。归舟,易小艇,仅随数人;沿村看收获,询田夫野老,不知为巡抚使也。抵一村,系薛宦所居;乃入一社庙而返。

二十四日,早,过无锡,遂易水标船,止携一门役及标左守备聂豹蔚;易衣帽,随予沿村询访,颇得米价重轻、田禾丰啬之状。抵暮,小泊毘陵近城;俟大舟至,乃见何司理。时闵守自寅以读礼归于吴门,别去。以郡篆委何,乃言解饷之事;盖予以四镇及各部勒限一月内四府完二十万,故严檄日下也。小舟批公文一百余角,自是案牍渐清。

二十五日,早,过奔牛,至吕城。丹阳令许宸来迎。先是,高帅杰遣武弁金玉龙募兵、募船于吴门,金即吴门人也;予已诫谕之,令勿骚扰。而此奴率以横行,至云间之闵行镇,为居民所群击,所抢五船旋散去。予怒玉龙,收禁之数日。已乃作书押还高镇,而高镇以为居民实抢其船与赀,又移会于予,而别令将官同玉龙来,必欲穷治之。于是走檄于陈太守,令察虚实;而令材官二人押之以行,恐扰及云间也。至丹阳,而闽兵列炬以迎矣。先是,闽抚张鲵渊闻国难,遂纠赀募兵三千,令泉南副总洪日升押之而来;黄帅斌卿闻之,即求予具疏留之京口。洪日升已谒于吴门,极善待之。至是,其守备各官俱来谒,真雄赳可用者。

二十六日,早,过新丰。未后,即抵京口。凡主、客兵之隶京口者皆来迎;而飞捷一营为黄帅斌卿所收,其旗帜尤盛。先是,遣材官迎郑帅鸿逵者方来报命,而郑帅旋有请饷揭至矣。舟泊京口驿,即出访郑羽公。又访黄明辅,方以疾,晤于榻前。羽公报谢于驿中。进公署,常镇道张调鼎、吴浙副总吴志葵来,议事至二更余。

二十七日,出堂,文武官以次进谒。郑羽公来晤。

二十八日,先是,旬余来盛传铨部议欲转予;予知非欲优待,乃以议论意见不合,有外予之意也。前以一揭救左公祖,已拂当路意。又因钱牧斋言东、义之警有嘉禾二友早知于未变之前;惟锡山顾生名杲者能知二友,乃聘之来,晤于吴门归舟。及予至吴门,屡于礼贤馆晤之;或事冗,则托季超兄与任君平晤之。不知顾生曾以讨檄得罪阮圆海,而予独取用,又触忌甚矣。至是,因拜疏之便,乃致书政府,言予甚不堪节钺之状;又作书止祥兄以求罢。自浙兵以东、义之事撤回,予乃调吴淞、刘河陆兵共一千名戍京口,又调守港营水兵至高资。至是,与道、镇点犒撤回;而温、台水兵在京者因船多朽敝,且黄明辅已去,皆不安;予亦上疏撤之归浙。

二十九日,先是,黄明辅兵初至无船,予乃令镇之朱别驾用林坐营于河封借客舟,以赁价与之,水手亦与兵粮。及是,黄明辅欲携往九江,予坚持不可。乃书「督、抚军门验讫发还」告示数百张与总镇乘小舟亲行大小闸口一带,俱发还之;其有将弁执留者,即絷其人以示法:黄明辅颇不快,而船户则懽声雷动矣。郑羽公误传为予看其船,乃列船江口,己亦至中流相迎;予仅与一会,即了发还民舟之事。至驿前,已一更,终日不得食。又拜荆璞岩年伯,乃归署。

十月初一日,遣神威营守备董有济随常镇道回江阴防守。

初二日,与道、镇往金山点验崇明吴淞兵船,发回守汛。又至艮山观郑天鸿所领浙兵劄营处,规制井然,甚为赞赏。晤羽公于京口驿,乃归。时崇明尚有回舟,为武弁王显所匿;而显方为黄帅所用。予以军纪所在,必不容之;乃执留王显而黄帅始返舟。黄帅又求十月兵粮,予委曲应之。予恐吴中乏米,乃遣官马士毅、李重耀致书袁临侯及芜关、皖抚求通江右米商,且给印旗、印批。

初三日,先是,岛帅黄文麓名蜚者挈诸兵船归朝,至淮安,先为刘鹤洲留;其张鹏翼所统兵及船尚百余号,恐为高镇所留,乃不由瓜洲而自泰兴掘口安之坝以出江。高镇以银段诱之,且劫以威,欲留其兵船;郑羽公与黄文麓、黄虎山结盟,欲护船还黄。昨日始相闻于予;而是日五更即亲统各船至口安迎护矣。高镇恐失船,即遣官求予。适道、镇进谒,言获一奸细,称系高镇所遣,窥路渡江。予以高镇方通好,且其官役日在京口,何事不可詗,乃用奸细!云此必逃兵驾言,以离吾两家之好;即作书送回。不意高方怒不能留船,而所获者对高言系予部将胁之,令作此语,故以污蔑,反以为怒,仍将奸细送回,且欲辱予差官。

初四日,高镇又有书至,求放黄文麓兵船,其词不似昨之逊顺矣;且遣其监纪同高圜公来求。圜公别予,竟往高处;适值其事,想欲邀功而来。予留之署中,别托任君平晤王监纪于后堂,即差材官二员同君平及监纪往晤郑羽公。是日,守备官言玉田人王姓者知天文、术数,予延入署询之。

初五日,君平晤郑羽公于圌山江中。羽公从予言,将黄帅各船留之润城闸口,以候圣旨。王监纪即渡江复高镇,而君平归述羽公之意于予:数日前,密遣义勇营游戎唐禾至口安南岸防守。

初六日,郑羽公于昨日薄暮护黄文麓船归,沿途放炮;高帅虽盛怒之,列炮瓜洲而不敢发。适遇少司马张蓬元游金山归,郑兵殴击纵横;及郑知为蓬老,乃过谢罪。张恐郑不安,是早致札于予,言其绝无嫌怨。予送黄明辅至九江,即过郑羽公;而羽公已拜认罪之疏矣。及蓬元顾予,再言其事;又差中军官力止羽公,乃追回其疏。

初七日,史道邻有书至,言黄文麓之船,刘鹤洲亦欲留之。史以令箭押行,故刘意甚不快,有疏参黄,正为史也。今高意欲留,请半分之;予告以属黄、属高,一惟听明旨为是。圜公别出,予命坐营侦之,乃放舟。王抟九舅以输粟入南都,便道过予;留饭,得见家报。出于京口驿,晤催饷工部使者蔡年兄宸恩。又一内使——云系今上藩邸所用,亦来相晤。

初八日,闽中林圣桢为予所聘而来,即往南都。予因高帅之怨,致书马瑶草,言不可留之状。

初九日,郑羽公来晤。王监纪归瓜洲,盛述予调停之意乃为高镇幕中所忌,辱而逐之。太宰徐虞求请告归,晤于舟中;乃知予有风波,前日之传欲转予者,皆外予也。先是,永生州参将蔡钦随黄斌卿至九江,所遗员缺,高帅欲以其部将补之;江南虑其借此为过江之渐,予乃请以常州守备王之弼陞补,并请以程周佑补镇江参将、以张宿调江阴参将。吴江平望实授梅亮,因其擒贼有功;而崑山把总陈玑、常熟把总何云鹏、靖江守备陈心皆国变时扞御有功者,俱请加衔实授,用示鼓劝。又因温、台水兵久戍京口,人病思归;乃发之归浙,而为将官题叙。又报黄斌卿、郑鸿逵两镇交代并销算黄镇钱粮而以其余为郑镇用诸疏,皆于初六发行。

初十日,飞捷营守备万国顺探报:高镇以不能留黄帅之船怒郑镇,欲与战争。予为致书于史道邻,回云意已解矣。出晤江阴王生洲,时方巡历京口也。又于馆中晤太常张訒叟。因洪日升所统闽兵,部已允予疏留防京口;是日已至,乃出往甘露寺、海岳庵一带相度安插,恐各兵骚扰居民也。比归衙门,已暮;又晤监纪文同知、松江颜司理。归署斋,则已黄昏。予两入京口,大都不能得午■〈冫食〉。接止祥兄书,知有言路欲弹射陈雪滩,力解之。

十一日,吴中自五月苦旱至于今,闻南中祈祷,予乃设坛城隍庙行香。先是,欲行保甲,会诸绅衿商议于玉华山,知京口保长有借办费累故,人不愿充。予令该县另处铺设之,具苏保长之累;乃认真行保甲之法,订郡邑于十八日具册候点。是日,即面谕随行香保约诸人。

十二日,吴玄期避难而出,传鼓进晤;言及诸苦,为之恻然堕泪;出于舟次晤之。归与参谋范彤弧、沈自駉、张绪吉、葛麟商军事。

十三日,送浦剑仙入南都。予戎服乘马,同内、外诸参谋携冲锋官于乐亭铺,阅所防义勇、陆兵;统之者为哨官朱泰也。至高资镇,令监纪文同知点视留防前标营兵。旋诣高资港,职方何悫人亦戎服出迎。予犒赏其将卒讫,与悫人及诸参谋步行,沿江阅其船器,事事皆合古法。悫人举小酌,请张訒叟陪。少顷即别,乘舟而归。时月映长江,与诸参谋洒酒夜谈;忽见繁星丽天,则郑羽公舟泊金山所举之号也。乃过郑舟共谈,郑出高帅疏以留船不得,怨怒交加。二鼓,方从京口驿乘马归署。

十四日,有敕谕颁下,令予移镇京口督练水师也。吴提塘賫来,设香案迎之。得徐虞求书,欲予荐原任沅江令王姓者;并得见黄直指耳鼎纠徐虞求、冯邺仙疏及徐虞求辨疏。灯下批详文八十余件,至卧已三鼓余矣。

十五日,城隍庙祈雨设醮,作朱表以达上清。予出行香。先是,予留漕米十万石于京口,客兵俱放此米作行粮;因米色多浥烂,浙兵有言。予回拜陈蕊亨,乃至储米处亲验而慰各兵。薄暮,与顾子方商出处之道最久。

十六日,出祈祷。闽中新制科陈君廷武来晤。薄暮,顾子方偕台州顾南金入署,留酌于水镜斋;顾甚知南中局面消息,语多所未闻,且深劝予言去。

十七日,拜疏,因吴中旱灾乃勘实分数,凡被灾十分者,请折漕粮八分;其蠲减,不敢言也。又将分立五标,陈之皇上;且请补五标各将官。又请以卢若腾补常镇道、赵元会补苏州府。先是,史阁部制铳于闽中,已到京口;郑鸿逵恐为高镇所得,欲留之。

至是,史阁部致书于予,言虏骑已出董口、迫宿迁,请发诸铳过江。时郑羽公已移舟小闸口,予出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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