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会同馆可是十分热闹,里面办事的小吏虽连官都不是,官威却摆得极大。
也是薄春山一行人没有经验。
见到了会同馆,就让人把行李从车上往下卸,同时薄春山则带人进了里面,让人给自己安排地方住。
哪知这小吏见到他们一行人,先是上下打量一通,再是摇头,摆了一通官架子后,方慢悠悠开口说没地方了。
没地方了?
那他们住哪儿?
其实不是住哪儿的问题,而是薄春山能明显看出这小吏在故意刁难人,他本就不愿进什么京述什么职,如今又被人刻意刁难,当即一阵冷笑把手中兵部召他入京述职的公函,往这小吏脸上一扔,扬长走了。
顾玉汝就带着帏帽站在他身后,见此也没说什么,跟着出去了。
走出外面,苦力们正在往下卸箱笼。
也别卸了,重新装上车,走吧。
装车的过程中,马老六也清楚这一行人估计是外地来的,便低声与薄春山解释这会同馆的不同一般。
本来是外地官员进京办事暂住之地,因被那些等着候补的官员钻了漏子,所以这会同馆颇是炙手可热。甚至连隔壁的乌蛮驿,本是接待番邦外使居住之地,因番邦外使到底少,一年来不了几次,如今都被并入了会同馆。
所以这会同馆,上到馆使下到一个办事的小吏,官威都是挺大的。其实就是狗眼看人低,作威作福惯了,只是马老六是个苦力,也不好这么说,可薄春山能听出其中意思。
方才刀六一直在旁边,他是清楚老大脾气上来,可不会给谁面子。
但他们第一次来应天,又是办公务来的,这么甩脸子走了可行?他是劝不了老大,只有大嫂能劝,便去看顾玉汝。
顾玉汝看到他的眼神,自然明白其意思,却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方才那名小吏匆匆从里面跑出来了。
“大人,且慢走!”
他满头大汗,似是十分恐慌,也极为无奈:“实在不是小的刻意刁难,只是留京候缺的大人们实在太多,这地方本是接待各位外地至京办事的官员,有公务的和候补官员不同,再怎么样也不能缺了身负公务大人们的住处,方才大人没有说明,是小的误会了,才会说没地方,实际上是有地方的。”
他又是赔罪,又是赔笑,态度放得极低,理由给的也恰当。
如此一来,薄春山自然不好继续发作,只能随之再度入了内。
不过这一次行李不用往下卸了,小吏让人直接开了个后门,可以连车一起进入,直接送到给薄春山一行人安排的院子外头。
小院不大,一共也就一进半的院子。
但按照这小吏所言,这地方虽然小了些,但在会同馆已经十分不错了,有些地方一个院子住了好几家人,也是见薄春山随行的亲卫多,才会这么安排。
正房三间,左右厢房各三间,还有倒座房两间和一排后罩房,虽然床铺不够那些亲兵们睡,不过他们都是壮汉,随便给个地方有条褥子就能睡。
这院子里还有个厨房,当时顾玉汝不解,但事后很快她就明白用处了,这里暂且不说。
行李卸完,刀六给了马老六一锭银子,马老六喜滋滋的捧着走了。
田丫打开箱笼,正在归置老爷太太今天要用的物什,八斤则是满院子跑,东看看细看看,铁娃跟在后面看她,怕她跑到外面去了。顾玉汝在正房里四处看了看,才回来跟薄春山说话。
“天子脚下,能在这种地方待着,哪个不是奸猾似油,倒不容易让你抓住错漏。”
方才薄春山的行径确实有试探之意,他们初来乍到,连是谁招他入京述职,谁为主导,又是何意,五军都督府那边又是什么意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无疑将自己陷入被动的状态。
所以薄春山方才借机发作,是想反正我人来了,还是被人刁难才会离开,主要责任不在我。他当然也不会走远,还会留在应天城,可他含着怨气离开,招他入京之人若知,必然会有动作,是时就能借机弄明白一些事。
若是一丝动静都无,说明那一切猜想也只是他们想多了而已,动静越大,说明背后之人在他身上所谋越大。
方才顾玉汝一言不发,放任薄春山发作,甚至刀六询问,她也只是摇头,就是明白薄春山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