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书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这样子可真不像刚去参加过高考的,咱们公社那些知青们回来就开始对答案,有的哭有的笑,可热闹了。对了,余厂长,你考得怎么样?”
余思雅一边看工作记录,一边跟他闲聊:“还行吧。”
钱书记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余厂长要是去念大学了,你们清河鸭养殖场交给谁啊?”
这是探底来了,余思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钱书记,我准备报省城的大学,到时候在门市部安个电话,厂子里有什么事,打个电话通知我就行了。”
多简单的事,随着通信技术的发展,以后全球开个会大家都只需要坐在电脑前就行了。现在虽然达不到,可有电话这种即视通讯工具,还有什么难的。
“那就好,那就好。”钱书记高兴了,又问,“这么快就还咱们的钱,你们养殖场在省城的门市部销量很好吧。”
余思雅本来就想跟他说这个:“是啊,挺火爆的。我今天就是想跟你们协商这个事,正好,其他几位书记来了。我腿不大方便,咱们就不去会议室了,大家将就在我办公室坐一坐。”
招呼完几个书记,余思雅又让马冬云去端椅子倒茶。
等都安排好后,余思雅直接切入正题:“今天找几位书记来,是有两个事想跟大家说,第一件事情是感谢大家对咱们养殖场的支持,帮助咱们养殖场度过了难关。咱们清河鸭养殖场是一家讲信誉的厂子,如今厂子里的资金缓过来了,就提前先把你们的账结了,一会儿你们去杨会计那里签字拿钱。”
大家在电话里就听余思雅说是让他们来拿钱的,没想到还真是拿钱。她也未免太痛快了,着实有点出乎这些油滑的老狐狸的预料,要换他们,哪怕手上有钱,也要拖拖,反正都说好年底给了。
“那就谢谢余厂长了。你的为人,咱们放心。”永胜公社的书记爽快地说,还不忘顺手拍余思雅一记马屁。
被抢了先,钱书记马上跟着说:“可不是,余厂长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我老钱就信你。”
不管真假,余思雅一律笑呵呵地说:“多谢几位书记的信任,也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今天找大家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大家透个底,我们养殖场的鸭子又不够了,马上要去省养鸭场买一批,所以明年我还打算进一步扩大规模。”
几个书记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钱书记试探地询问道:“余厂长,你这是让咱们再扩大规模吗?那咱们养的鸭子,清河鸭养殖场都收吗?”
余思雅笑呵呵地说:“只要鸭子没生病,是按照我们的要求饲养两个半月以上出笼的,我们都收。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也合作这么久了,我也不瞒大家,我准备找县里面,扩大养鸭规模,将咱们县打造成一个养鸭基地。”
养殖业数量太大后,管理很麻烦,余思雅年后的重心要移到省城,所以希望将这部分产业分化下去,由各个养殖场来负责,这样清河鸭只管收购就行了,省了不少麻烦事。
而且还能带动辰山县的产业发展,将清河鸭做成一个影响全县人民收入的大厂子,这样以后县里面对他们清河鸭养殖场也会有更多的政策支持。
几个书记震惊地看着她,钱书记张了张嘴问道:“这……梅书记能答应吗?”
虽然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才会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正式宣布改革开放,但在政策正式出台前,肯定会有过相当长时间的调研和考察,这一切不是无迹可寻的。
只要梅书记够敏感,他肯定能发现时局的变化,别的不说,就刚举行的高考其实就是一个政策发生大转折的信号,老的那一套行不通了,改革势在必行。
余思雅有信心能说服梅书记,但在钱书记他们面前自然不能将话讲得这么满:“我试试吧,咱们都希望带领社员们过上好日子,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相信梅书记也会尽可能地支持咱们的工作。”
几人无话可说,良久,钱书记叹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干劲儿,这以后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余思雅笑着说:“钱书记说笑了,咱们年轻人做事冲动,还要你们这些前辈给咱们掌舵呢,你们丰富的经验可是咱们宝贵的财富。对了,大家手里都有钱了,有没有想过这笔钱怎么花?”
即便扩大养殖规模也花不了多少钱。因为土地是村里的,不要钱,鸭苗可以赊账,也就饲料和人工需要钱。这样算下来,几个公社的盈余不少,躺在账上又不能生子,当然应该花出去了,不然搁久了,很容易产生腐败等问题,毕竟看着那么大笔款子躺在账上,生出贪婪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别的人不是特别了解余思雅,但钱书记知道,余思雅问这个问题,不会是无的放矢。他笑着说:“余厂长可有什么好建议?”
余思雅笑了一下道:“要是你们公社计划通电的话,我们公社有很丰富的经验,可以派些有经验的老同志去帮忙,你们管一天三顿饭就行。”
要让县里面答应大面积推广养鸭,那也得让县里面的领导看到养鸭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和成绩才行啊,不然领导为什么要相信你,跟着你冒风险。
几个公社以前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如今好不容易账上多了点钱,都还没捂热,这就要花出去,大家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穷怕了。
沉默了一会儿,黄书记问余思雅:“你们公社去年通电花了多少钱啊?”
余思雅说:“几千上万块吧,具体的我也忘了,待会儿让杨会计把去年通电的账目给你们看看,你们考虑考虑吧。我们养殖场今年遇上了困难,资金比较紧张,没办法做出点成绩了,只能看明年了,今年你们要领先咱们公社了。”
这话说得几个公社的书记心思又活络了起来,钱书记问余思雅:“余厂长,你们明年有什么计划啊?”
余思雅摆手:“现在还不确定呢,得看明年的效益,先不说这个,免得传出去,给大家很大的希望,最后又没钱只能算了,又让大伙失望。”
这是有大动作啊,几个书记的脸顿时苦逼地皱了起来。去年就被红云公社的光环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看样子,明年还得做陪衬,那他们今年要不要搞一搞,压过红云公社?不然年年落后多没面子啊。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跟余思雅说,几个书记都表示要回去考虑考虑,余思雅微笑着送走了他们。
转眼吃过了午饭,马冬云带着四个裁缝师傅过来,两男两女,都是本公社会踩缝纫机,会做衣服的,其中手艺最好的是一个叫赵德安中年男人,另外一个年轻女人还是他的徒弟。
几人都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养殖场的厂长怎么会见他们。
“余厂长,人都带来过了。”马冬云一一给余思雅介绍。
余思雅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然后纷纷马冬云:“你去泡茶,我跟四个师傅聊一会儿。”
四个裁缝都是普通社员,对余思雅的名字如雷贯耳,哪怕她才20岁,比他们所有人都小,他们也不敢小觑,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农民的憨厚与淳朴。
余思雅看出他们的不安,索性跳过了寒暄,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今天找四位师傅过来,是有件事想交给大家去做。你们知道的,我们养殖场每年会产生大量的鸭毛鸭绒,遗弃了太占地方,还会对村里的环境造成影响。所以我想废物利用,大家看能不能用这些鸭绒制造出保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