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嘉气喘吁吁跑回月娥身边,叹息一声:“娘子,那两人果然如娘子所说,一名去水池边洗脚遭雷击,一名在擦金枪遭雷击。”
月娥想到遭雷击的人实在可怜,都是无知造成的。她心有不忍,惋惜道:“若是让他们早些时候听到就免了遭雷击。所以,你以后切记了,在雷电中不要带金属物站在树下,也不要去河边玩水。”
“好,我记住了。”桑嘉凝视着她,脸颊晕红,很认真地点点头。
“嗯。”月娥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淡淡地回视了一眼。
“娘子,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桑嘉双眼亮晶晶,凑近窗前,感兴趣地问。
“这些书上讲过,我碰巧读了几本书,记下来了。”月娥含蓄道。
她是一个内敛的人,若不是不忍看到他们无知平白遭受伤害,她还真不愿意在人前显摆自己。
桑嘉本来就好奇她,探究地问:“娘子读过很多书?”
月娥想了想,点点头,眼睛看向别处,不想再说关于自己的事。
她虽然戴着妇人面具,坐在窗前的姿势端庄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桑嘉悄悄看着她,心里生起一阵阵涟漪。
他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厨娘,在七王爷身边肯定另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救了自己,等同于救了他们一大家子人,是他的恩人。但她提都不再提那晚的事,仿佛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他忍不住开口:“娘子,那晚…”
梓阳不知去了哪里,跑过来看到桑嘉和厨娘说话,微略愣了愣。他拍着桑嘉的肩膀道:“大哥,你刚才在军营里说些什么?他们都在议论。今晚扎哈没处生火,只能吃干馍。走,去马车上过夜。”
桑嘉忙对他笑着解释:“军营里雷电击死了两个士兵,我去给他们讲怎样防雷电。你也别挑食了,出门在外,凑合着就行。”
他说着话,眼睛看了一眼月娥,面呈两难之色。
月娥知道他的意思,他住到后面马车上去,夜间不便跑到前面来,为她守夜了。
她柔声说:“下雨天,夜间无法生火,扎哈会在马车上过夜。”
扎哈和婢女们在马车另一边,公子与娘子说话她听不懂,即使听得懂也不敢在贵公子面前插话。
梓阳笑道:“大哥,我们去后面马车上喝酒,下一盘。”
他不由分说,拉起桑嘉就往后去了。
月娥独自坐在马车里,望着连绵秋雨发呆,离开京城快一个月,就像经历了一世那么漫长。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少的宇轩,不知他怎样了。但愿他能完成学业,考取功名,不辜负祖父期望,将来光耀门庭。
宇轩并不知道月娥已被辽人掳走,家里已物是人非。他自从被姐姐教训后,就住进了学校里。因他是状元公介绍的亲戚,祭酒对他的起居饮食照顾有加。他发誓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让姐姐对他另眼相待。
月娥不由苦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缘起时聚在一起,缘尽时,各奔天涯。许多时候,不是因为人心易变,而是时矣,命矣。
阿松不知何时已站在窗外,“娘子,王爷请你过去。”
“好。”月娥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小心踩在有水的漆黑草地上。
天空像块大幕布,黑乎乎,夹杂着雷鸣电闪。树林里已伸手不见五指,营地各处挂起了灯。经风一吹,暗夜中黑影幢幢,空中晃晃悠悠飘曳着昏黄的红灯笼,说不出的诡异。
七爷的马车里点着灯,橘黄色的灯光让月娥的心安定不少。她的视线落在百里郎中正在给七爷包扎的手臂上,便向他行礼问候:“百里郎中,王爷的伤势如何?好些了吗?”
百里郎中和气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王爷的伤至少还有二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王爷在养伤阶段,可有忌口的?”月娥担心地问。
她心里是关心七爷的,希望他快些康复。尽管与自己有着恩与怨的纠葛,但他终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自己在辽国,落在他手上,总比落在其他辽人手上好。
百里郎中道:“王爷饮食上不用忌口,只是不要着凉了。”
他利落地收拾好药箱向王爷告退。
月娥走到小桌边坐下,七爷身穿宽大的白绸袍子,身上不饰一物,靠坐在榻上,天生的贵胄之气。
两人静静坐着,四目相对,七爷如画的眉眼里有星光落入,绽放的光芒使月娥的脸颊发烫。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打破沉默,“王爷,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