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叶秉烛现在如何了?”
从见面到现在,北渚三句话不离一个叶秉烛,杨絮都忍不住抬眼瞥北渚的脸色。不过北渚面色如常,并没有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杨絮思索片刻,道:“叶秉烛实际上,是边关叶临渊将军抵在京城的质子。他自两年前因在学苑学有所成,颇有才名,升入了翰林院,做了翰林待诏。”
颇有才名?三年前与叶秉烛在一起时,他还不太在意经籍之事,反倒是岳凛日日苦读。不过也是,他的南风自然是风华无双,绝顶聪明,只有南风不愿去做,哪里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杨絮见北渚隐隐露出得意的神色,又习惯性地补充道:“不过,李叡常年在观星台,连朝事都不顾,哪里有精力侍弄文墨?翰林待诏也不过是个闲置罢了。”
北渚:“……这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杨絮何曾被北渚这样冷言冷语地呛声过,自讨没趣地苦笑。他自顾自坚持说完,道:“现在朝堂里,二皇子出身最好,但之前他因刺杀之事难免留人话柄。另后起之秀还有三皇子,其生母虽是宫女,但他胜在心性纯良,潜心钻营,也收获了不少朝臣的支持。而叶秉烛便是三皇子党。”
支持一个出身卑微的三皇子,也比支持支持那个自大傲慢又无脑愚蠢的二皇子强。
北渚思索着,没有应话。
杨絮弯腰捡起地上的扇子,将扇面一点点开,眼睛不看北渚,口中说道:“墙子,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是易地而处,你也未必能够做出比我更好的选择。这次算我欠你的,来日你若有求,我必然竭尽全力为你做到。”
现在北渚对这些好听的话全然不信,他冷笑一声,道:“难道我要覆灭这个大绥王朝,你也能帮我?”
覆灭大绥?
杨絮眨了眨眼睛,不知墙子是受了什么刺激,三年不见,回来便立下这样的“雄心壮志”。他沉吟片刻,却斩钉截铁道:“我会!”
“哼!”北渚道,“多说无益,来日你如何抉择,如何行为,我拭目以待。”
杨絮还待多言,北渚却忽听身后有人呵斥的声音。
“你是观星台的小道士?怎的一人在此地胡走?”
北渚回身看去,却见一队深绿色服制的宫人正在含凉殿阶下不远处,为首一人遥遥指着他,面露威严。
深绿色的服制……品级也就与自己之前做“袁强”时一样,还能这般装腔作势?
杨絮登时闭了嘴,而北渚则下了台阶,道:“我的确是刚入宫的观星台的道童。”
为首的太监上前几步,盘问道:“观星台的道士?不在观星台上念经,为陛下祈福,在这里做什么?而且还是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鬼鬼祟祟,孤身一人,言行怪异,行迹实在可疑。”
北渚道:“公公你说话得讲证据,我形迹可疑,你莫非还有权利能缉拿我不成?”
为首的太监还未说话,他下手的人便怒斥道:“无礼!你可知我们袁公公是谁?”
又来一个姓袁的太监?
那人见北渚一脸迷茫,知他是刚刚入宫来的小道童,不由轻蔑道:“我们袁公公,他的义兄,可是徐嵘公公跟前的红人——袁引,袁小千岁。袁小千岁可是统领整个外廷,说一不二的主儿!”
北渚闻言,呆愣了片刻,追问道:“袁引?”
北渚一生没有过兄弟,也从未体验过兄弟之情。但是袁引倾注到袁强身上的关爱,他有片刻也曾透过已故的躯体感知到。北渚从心底里,是愿意承认袁引是个很好很好的兄长的。
为首的袁公公傲然道:“想来你是听说过我的义兄了。”
北渚又问:“那我请问,袁引是小千岁,那陈懈又待如何?”三年前,袁引曾兴高采烈地告诉“墙子”,他跟着徐嵘的干儿子,陈懈小千岁,定然前途无量。现在这个名号竟又传到了袁引头上来。
不曾想,袁公公登时脸色一边,眉头蹙得几乎要连成一道直线。
“陈懈早年因帮过狡诈多端的北戎七王子,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这话一出,北渚脑子都快转不过来。短短三年,竟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当初风光不可一世的陈懈被凌迟处死,而困顿在京城的北戎七王子漠渎却已经归国。当初漠渎那么想要回北戎,都被他的大王兄阻拦,不知道他是用了何等手段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不过,听这个袁公公的语气,漠渎归国之后必然与大绥不和,否则他不会以“狡诈多端”来指漠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