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渎冷笑道:“边关九城,固若金汤。能拿下一座粟城已经是耗尽了全力,却要本王如何‘速速’拿下其余几城?”
军士跪伏在地,道:“末将只奉命传令……”
那就是怎么做,北戎王就不管了?
漠渎只觉他那个大哥疯魔了。两年前,老北戎王终于去世,可惜漠渎刚回北戎不久,羽翼未丰,没有能力一争王位。最后是大王子漠瀚杀了下面的几个野心勃勃、不肯服输的弟弟,即了王位。
不过,这人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地将小王后,也就是从大绥和亲而来的奕河公主纳为正妻王后。
虽然北戎也讲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但那个大绥的公主,受了多年礼义廉耻的教化,本应当是死也不侍二夫吧。漠渎还以为她会挣扎反抗一段时间,没想到她竟欣然接受了,安安心心继续做她的王后。
顺理成章得,漠渎都以为他们两人之前就有私情了。毕竟,护送奕河公主和亲鸾驾的,就是漠瀚。这一路四个月风雨兼程,如果要暗生情愫,暗通款曲,全然是够了。
可惜,没有从陆青容的嘴里问出些什么要紧的事情。这女人的嘴,比蚌壳都紧。
漠瀚即位之后,还玩上了金屋藏娇那一套,无论是祭祀还是宴饮,都不曾带上奕河公主。漠渎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那个从大绥而来,如娇花一般的小公主了。
漠渎深吸一口气,道:“你回去回禀王兄,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本王只能尽力而为。攻下粟城后,其余几城已然有了防范,且亦在准备反攻,都不是好啃的骨头。望王兄莫急于一时,反给了他人良机。”
那军士也知战场之事急不得,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漠渎反复思量,总觉得不对劲。他对身后的陆青容道:“阿容,王兄近日如此急功近利,只怕事出有因。”
陆青容沉吟片刻,道:“王爷的意思,是担心与王后有关?”
能够让漠瀚王如此丧失理智,贪功冒进的,除了那个他藏在深宫,从不予外人见,护得如眼珠子一般的奕河王后,还能有谁?真不知当初她来,到底是为了老北戎王和亲,还是便宜了漠瀚!
见两人想到了一处,漠渎索性直接吩咐道:“你是李奕河的陪嫁,她过往都是愿意见你的。过几日你准备些大绥的风俗吃食带进宫去,探望探望王后,也算是咱们为解王后思乡之苦尽绵薄之力。”
陆青容顿时明白了漠渎的意思。如果北戎王急于攻下边关九城是因为李奕河,那么从她的嘴里一定能探知些什么。若之后漠瀚以“贻误军机”的罪名来压漠渎,漠渎也能有所准备。
她现在与漠渎是一条船上的人,现在她还不希望这条船沉了。陆青容点点头,对漠渎欠身施礼,转身离开。
漠渎立在高高的城楼上,远望连绵起伏的玉屏山。这山势如屏风,阻挡了北戎人南下的脚步,也将南方的沃土和秀丽山水保护起来。
天道不公,有人生来锦衣玉食,有人生来卑贱如蝼蚁。有人生来在繁华富庶的南方,有人生来在凛冽贫瘠的北方。这就好像是不可逾越的命运一样。
漠渎想,早晚有一天,他要让此间再不分南北。可,他从未想过会这么快拿下粟城。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军队抵达粟城之前,此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半月前,漠瀚忽然下令,由七王亲领五万将士南征。漠渎原以为不过又是一次小型战斗,只需劫掠些吃食粮草即可。因为难捱的冬天即将来临,这对游牧为主的北戎来说,是难关。每年入冬之际,他们常与大绥的边关爆发冲突,目的也只是获得些能让百姓过冬的食物。这是两国心照不宣的事情,甚至从不由正式的将领指挥作战。
可这一次,漠瀚却是认真的。
最开始漠渎以为他疯了。冬季是最不利于北戎作战的季节,后续补给如果跟不上,前线如何作战?
可当他抵达粟城的时候,却发现以往固若金汤的城池,却一击即溃。守城将领不知所踪,甚至百姓也早就撤离。
更蹊跷的是,前线传来宜城守将叶临渊战死的消息——可他根本没有与叶临渊正面交锋!
此战处处透着诡异,结合漠瀚讳莫如深的态度,漠渎根本不敢再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