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发奇想去拍谢疑的脑袋,被男孩顿了下,发梢擦着他的手指避开了。
如果他坚持再拍一下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拍到,毕竟谢疑因为生病有些迟钝,没平时那么浑身尖刺。但刚刚那一下只是突发奇想,他没有再坚持。
他叹口气,朝这个孩子说:“你就好好治病吧。把你养死了,我可没办法交差。”
他那时候真的很烦恼,很害怕不小心把谢疑养死了,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妻子。
好在这样的烦恼没有维持多久。
谢疑长到十岁的时候,就基本上不再生病了,他花了比较漫长的一段时间适应了雪国的气候,此后就和当地人一样了,可以在看不到边际的冰雪国度中如常的生活。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育期病了两年,看起来仍旧有些孱弱。
东亚人的青春期本身也来的晚一些,谢疑那时候的体型和当地的同龄孩子比起来要小一圈。
谢疑用了另外的方法来让人不看小看自己,他开始跟着专业的教练学习散打、搏击之类的训练,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继父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
他知道这个小孩子在有意识地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他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对他而言,谢疑越能自理自立、越让他省心越好。
他本来也不是真的喜欢养小孩这种脆弱的生物。这样最好。
于是就是从十岁那年起,谢疑再也没有生过病。
可能也生过一些不严重的病,自己处理掉了,总之他没有再接收到过这方面的信号。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从那个很幼小的年龄开始,谢疑在他的视野中就和那些代表虚弱的词汇渐行渐远,以至于彻底割裂开。
谢疑成长的越来越快,势头越来越不可阻挡。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当年那个被他从机场中捡回来的小孩儿,已经是个连他也轻易无法压制的存在了。
……
继父说:“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他们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但或许是因为他的精气神衰败了,此时他看谢疑总有一种在仰视他的错觉。
继父确实不喜欢小孩,至今仍然不喜欢,看到亲戚朋友家的孩子心中立刻会升起微妙的嫌弃。
但如今回想起谢疑那场旧病,不知道为何有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怅然。
莫名的,他想,当时他要是再坚持拍一下那个孩子的脑袋就好了。
说不定,就可以驱散些那孩子身上冷寂的气息。
好像……当时他觉得麻烦的小孩,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
但是,如今再想这些假如已经没意义了。
他已经老了,谢疑也已经长大了。
新任的头狼并不需要来自一个不合格父亲迟到很多年的怜惜。
他知道谢疑有自己的骄傲,所以识趣地没有提过。
在他出神的时候,他点的那份牛排已经煎好盛出,谢疑又拿了一片处理干净待用的新牛排,继续烹饪。
煎到七分熟以上了还没有停止。
继父回过神就看见这恐怖的一幕,忍不住道:“这种品质的牛排,煎到五分熟多一点是最好的时候,过火的话会浪费它的品质……”
他在烹饪烧烤上颇有研究,这是他们当地盛行的一种饮食文化。
谢疑没抬眼:“他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