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医脸色为难,不敢轻易说出一个具体期限。
一则怕病情有变,殿下有了期望之后便很难承受得住重击,恐怕再发了疯疾,二则,这本就是一场以?性命冒险的豪赌,是赌,不到最后揭晓的一刻,谁也不敢定输赢。
夜间用?晚膳,宋知意?敏锐地觉察出赵珩烦闷不已的心情,她?小心翼翼地问:“是饭菜不合你胃口吗?”
赵珩默然半响,毫无预兆地说:“明?日我要去马球场一趟。”
“啊?”宋知意?吓一跳,仿佛看到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破天荒的,她?不禁问,“去那儿做什么?”
赵珩自嘲一笑?,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她?:“怎么,你觉得我双腿残疾,去不了?”
宋知意?连连摆手,“不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俩日赵珩也能起身坐在轮椅上了,可宋知意?觉得他身体还是虚弱得很,脸庞上被划伤的痕迹也未好,实?在不宜外出奔波,何况马球场那样世家贵族皆在的场合,他出现,少不得被注目,被别有用?心的奚落,被人窃窃私语。他脾气本就阴晴不定,若是再发起病来,如何是好?
然而这满腹忧虑在赵珩冷冰冰的脸色下,竟是半句都不敢说出口。
宋知意?隐约明?白,赵珩听了这些?,脸色只会更差劲,脾气只会更暴躁。
没了办法,翌日一早,只能依着赵珩的意?思出门。
好在靖阳侯世子一事多数人都听到了风声,这节骨眼没谁敢再肆意?妄为。
临行?前,宋知意?看着赵珩披散的头发,皱了皱眉。
除了在慎德堂会见?外客那两回,他鲜少束发,旁人这般定是显得颓丧,可他概因五官深邃,骨相优越,即便如此随意?亦难掩俊美容颜,反倒是独有种?病态的冷清疏离,叫人不敢轻易冒犯。便似身姿挺拔英武的人,穿个粗布衣也是好看的。
不过宋知意?有别的看法,温声细语地提议道:“殿下,这应当是你受伤后第一次现身大场合吧?我想给你束发,好不好?”
赵珩已经很久不曾照镜子看过自己的容貌发型了,他对这些?不甚在意?,左不过自己看不着,她?说了,他便没所谓地“嗯”了声。
宋知意?立马兴致勃勃地推赵珩回到梳妆台,动作轻柔仔细地给他梳发,又从妆奁里挑挑选选,一会儿是白玉素簪,问赵珩:“这个好不好看?”
赵珩还没答,她?自个儿倒是先不满意?地放下,重新选了一根青玉莲花纹的素簪来,碎碎念道:“你今日穿着月白暗绣青竹底纹的衣袍,束发饰以?青簪才?更衬得人清雅端方,不过还是比不上那些?紫金冠玉冠贵气,可惜离宫那会没带来。”
说话间,她?已弄好了,俯身下来仔细打量一番,看看有没有歪的。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赵珩抬起的眼眸微微垂下,视线落在清澈光亮的铜镜上,那里照映出一张显得陌生的脸庞。
宋知意?在他身后,满意?地夸赞道:“我手艺虽不巧,但多亏了殿下生得一幅好皮囊,束起发来更俊更有气度了!”
赵珩轻笑?一声,回眸道:“你少花言巧语。”
“我这是叙述事实?!”宋知意?振振有词,收拾妥当后,最后看看赵珩额角和侧脸的伤痕,觉得有些?妨碍他的俊美,苍白的脸色也是,她?目光转了圈,拿起自己的妆粉,刚想给赵珩修饰一二。
焉知方才?还在笑?的男人,不知何时阴沉了一张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