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医施了针,摇头说:“一切都得等殿下醒了再议。”
庆嬷嬷等到傍晚时分,终于见赵珩冷汗淋漓地醒来,大喜,连忙报信:“殿下,皇子妃收拾行囊,要回?家?去了!”
“……她要回?就?让她回?。”赵珩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庆嬷嬷当场愣住,“那您的意思是——”
赵珩沉默半响,墨色翻滚的眼底闪过愤怒、不甘、犹豫,最?后变成无可奈何?的妥协。他冷静地坐起身来,重新包裹了一层纱布的手掌撑着?床沿下了地,可身形踉跄,竟还是有些站不稳。
庆嬷嬷连忙搀扶他坐到轮椅上?。
赵珩望着?自己的腿,良久,低声吩咐道:“你去准备笔墨纸砚。”
他缓缓滑动轮椅来到桌案前,抬手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锦盒,放在一边。待庆嬷嬷研好墨,便?提笔,只是墨水滴落,也迟迟落不下纸。他烦躁得把纸揉成一团丢开。
庆嬷嬷难为情地劝:“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皇子妃待咱们这些底下人一向是很好的,梅香姐姐出嫁她甚至送了不少贵重的礼物,昨日霍姑娘给她送信,邀她去看灯会,她心里放不下您,硬是写信婉拒了。您可千万不要在气头上?做出懊悔终生的决定啊!”
赵珩默然望向窗外?,暮色低垂,晚风拂来,烛光跟着?摇晃。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玄色寝衣,在这冷清的夜里更?显孤寂。
他也并不在气头上?,只是烦闷,半响过后,才重新沾了墨水,终究还是落了笔。
其实宋知意说的没?错。
原本,这就?是皇帝和陈太傅为冲喜乱点的一通鸳鸯谱,圣旨不可违,三人既定的命运轨迹全然被打乱。
只是幸运的是,他没?有再遇到魏国?公嫡女那般对他避之不及厌恶闪躲的女子。
相?反,他遇到了一个真挚善良又柔软的好姑娘。
悲惨的是,宋知意嫁不了千好万好的竹马,偏偏还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疑神疑鬼只知刻薄伤人的残废。日夜陪在他身边,与吃苦受罪无异。
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留得住人也是徒生痛苦。不如就?此成全了她,也不枉她真心盼他好一场。
他也讨厌这种有了期望又惶恐落空的颓败感,讨厌心绪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掀起汹涌波涛的失控和无力。
书?信密密麻麻写了两封。
赵珩折起来,一封放在黑色锦盒上?,叫庆嬷嬷拿去给宋知意。
庆嬷嬷眼看劝不了,只得叹气去了。
琼安院内,宋知意正在为那几只小流浪猫犯难,余光瞥见庆嬷嬷走近,顿时不乐意地走开,“嬷嬷,你今夜便?是把天说破,我也不会听的。”
庆嬷嬷苦笑道:“老奴是代殿下给您送东西的。”
宋知意这才看了眼,赫然只见书?信上?和离书?三个大字,她惊讶不已,忙拿过来拆开扫了眼,边问庆嬷嬷:“原来皇上?赐婚也是可以和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