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姚,哦不,骠骑将军,我们大醉三天后一起出塞!”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徐自为伸出大拇指道。
我们在北地郡补充了水和粮草后,兵分两路出塞。凭着伊即靬、复陆支的引路,我们五万人马冒雨北行出塞一千多里,很快就抵达河套平原南部朔方郡的石嘴山地区。我们五万大军在石嘴山的中军大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合骑侯公孙敖的人马。数日过去了,我派去接应的探骑都回来了,但仍没有公孙敖兵马的一丁点儿消息。
“骠骑将军,”徐自为猜测道,“合骑侯一定迷途在沙漠了,否则,超过会合时间几天了,他们的人马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按理说不应该呀,公孙将军从小在北地长大,经常出入戈壁沙漠。”邢山摇头道。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合骑侯也难免有失误的时候。”
“探骑都跑了三个来回了,怎么办?”徐自为将目光投向我。
“合骑侯误我行军大事!”我拍案怒道,“天子的战略部署,全让他一支人马搅乱了。”
“将军,我们到底是等还是不等?”邢山望着我问。
“不等了!”我果断地说,“传令下去,埋锅造饭,明日沿着黄河南岸向鸡鹿塞出发,就在那里横渡黄河!”
“将军,”徐自为阻拦道,“不可以!休屠王、浑邪王兵败河西后,伊稚斜恼羞成怒,命令太子乌维率精锐骑兵三万增援河西,呼毒尼两万精锐已经占领古浪峡关隘和乌戾山北部大部分地区,河西匈奴人马现在至少有十五万。我们五万人马攻击三倍于我方的强敌,无异于飞蛾扑火,羊入狼群,望将军三思而行!”
“将军,我们不可以卵击石!”邢山也建议道。
麾下校尉一齐将目光投向我。
“天子说过,河西之战事关北伐匈奴战争的全局。若河西打通,大汉联系西域诸国的通道就可以打通,我们的使臣带着丝绸、茶叶、瓷器连同大汉文化,就可以通过河西源源不断地送往西域诸国,西域诸国的冶铁技术、音乐乐舞、农耕稼穑也能传入大汉。为了大汉的繁荣昌盛,我们必须把匈奴人从河西赶出去!”我向麾下校尉解释道。
“可是,”邢山道,“现在是敌强我弱,若我们孤军深入,难免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匈奴骑兵三倍于我们,如果他们在弱水下游合围我们,我们五万人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邢山,你怕死吗?”我严肃地盯着这个羽林孤儿的眼睛。
“羽林孤儿为战争而生,流血死亡于我犹如饮酒谈笑!”邢山豪迈地说。
“徐自为,你呢?”
“我跟随将军两次出塞同匈奴人作战,兵铁相击箭矢如雨的场面见得多了,死人堆里也出入无数次了,怕死我就不会去建章宫羽林少年营!”
“校尉们,你们怕死吗?”我大声问。
“不怕!”校尉们异口同声道。
“好!”我走到作战地图前,“河西地区匈奴骑兵的确三倍于我,但我骠骑将军麾下骑兵最擅长什么?”
“长途奔袭,迂回穿插!”伊即靬大声道。
“伊即靬校尉说得没错,只要我们的骑兵发挥自己的作战优势,快如闪电,疾如大风,长途奔袭,迂回穿插,突然袭击,匈奴别说是十五万,就是二十万,我们又何足惧哉?”
“将军,只要我们抓住奇袭战术,扫荡匈奴指日可待!”复陆支在中军行营鼓励道。
“弟兄们!”我噙着热泪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祖先留下的土地,为了大汉的和平与安宁,我们今天就是战死疆场,也是名扬千古的英雄!”
“战死疆场,虽死犹荣!”校尉们异口同声道。
“执行军令!”我取出调兵虎符大声道。
“诺!”
合骑侯公孙敖的五万人马北出驼城,穿越沙漠时迷了路。满眼都是黄沙、沙砾和望不到尽头的沙丘。炎炎烈日暴晒中的大漠,沙砾滚烫,汗水滴下去也会瞬间消失。在这个没有生命的世界边缘,偶尔见到的只是一株枯死的胡杨———它已经死了千年以上。狂风到来的时候,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沙丘在大风中瞬间变换了位置。这些幽灵般的沙丘,让北上的五万人马彻底迷路了。茫茫沙海里,唯一可以做路标的,只有那些死者惨白的枯骨。
这些枯骨在夜间闪着磷光,无声地诉说着可怕的过去和依然存在的生存恐惧。
没有生命在这里活下来,只有生命在这里不断消失。食物吃光了,人马的饮用水也快喝光了,合骑侯的数万人马嘴唇干裂喉咙冒烟,每天行走在死亡的边缘,经常与死神擦肩而过。
“突围,突围!”公孙敖挥刀哭道,“赶紧走出这魔鬼一样的沙漠!”
公孙敖的指挥刀已经斩杀了数名充当行军向导的军校。
“将军,我们的水源已近干涸!”军校骑马前来报告。
“快命人寻找新水源!”公孙敖杀红了眼睛,“如果找不到,提着人头来见我!”
“诺!”军校大惊失色拍马离去。
“苍天啊,”公孙敖跪倒在滚烫的沙漠里放声大哭道,“你要灭我公孙敖吗?我们已经在沙漠迷途数日了,早已超过同骠骑将军人马会合的日期。
我贻误了出兵河西的战机,我该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