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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披红跨三骏 兄弟同游街（第1页）

齞三个曾孙得了功名，老太爷高兴得彻夜未眠。天刚亮，他就开始安排他们的游街夸功名一事，全家上下为此忙碌。

三秀才身披五尺红绫，胸戴绣球大红花，各骑一匹骏马，昂首挺胸，春风满面。前有马夫牵缰绳，后有家丁护送，好不气派。他们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出了城门，离开了山庄。

他们的马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南山，奔田野，过村庄，穿大街，走小巷，所到之处，人声喧闹，好似过年耍社火。

经过敷水街道时，自家店铺的掌柜和店员一齐拱手致意，相邻的几家商店还响起了祝贺的爆竹声。

次日正逢集会，人山人海。人们见党家夸名游街，羡慕夸赞之余，纷纷退避两旁，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如同夹道欢迎。

马队向东行至五坊小镇，时己巳时晌午，人也困了，马也乏了，众人驻马小憩，马在车马店饮水加料，人在饭馆吃顿便餐。

党进正呼噜呼噜地吃着大刀面，忽听有人叫道：“哎哟！秀才公，新科秀才公，十县第一名的秀才公呀！”

党进转头一看，原是祖母娘家的侄孙王骁，他今年已二十七八，是前几届的老童生，年年都来山庄玩一次，人品很不错。

党进急忙放下筷子，起立相迎，笑着说道：“我的王哥呀，别再秀才公、秀才公的大叫了！在仁兄面前，小弟只是一只毛毛虫。请坐！一块儿吃饭。”他又向内喊道，“店家，再下一碗面。”王骁阻止说：“别，别！刚吃过饭，肚子没处装。”他拍着肚子说。

他俩聊起了科场之事，王骁说：“你今高中，可我惭愧呀！连考两次都名落孙山，死在了这个要命的院试上。唉！天不助我也！”

党进说着开心话：“人人都想一考就中，但名额太少了，今年几百新老童生争抢，只录了五十名。我弟兄能考中，也是凭着点儿鸡毛运气。哥你不要泄气，再去碰碰这个运气。你这么聪明，只要往前走，一定能成功。”

他转了话题，拉了一下王骁的手说：“我们那里的五味子已经成熟了，明天到我家去，陪你上坡采一筐，再送你一篮干核桃。”

王骁哭丧着脸说：“没有好的心情，吃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味儿。不去，不去！”

饭还没吃完，门外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纷纷夸赞三弟兄。有的夸他们的人才相貌，有的颂他们的聪明文采。但有两位大姑娘的话有点儿走调。一个说：“你看这几个娃长得多亲，引一个给你当弟弟。”一个说得更露骨：“你挑选一个最俊的嫁给他吧。”惹得人们一阵哄笑。后来，竟有一个姑娘手指着党迨和人窃窃私语。党迨十分生气，说道：“你这女子大胆，竟敢拿少爷我取笑！”他欲上前质问。党进阻止说：“别上火，她们也是在夸奖你哩，你应该感谢才对。”党迨一下子由愤怒变成得意。

这场面党巡有点儿受不了了，说道：“进哥，快走吧，他们把咱当猴看了。”于是他们很快地离开了这里。

为了到舅家炫耀一下，更为了会见姐姐春秀，党进改变了原计划的行走路线，向舅家村庄而去。

他们的马队长驱直入，行至舅父家门前停下。他们下马休息，正好也想喝口水，歇歇腿。

此时，党进的外公匡宏、外祖母匡艾氏、春秀姐弟等人，都闻声出门迎接。

匡家同族的老少也来了不少，一下子把他们包围起来。还是那个本家的大伯挤到人群的前头，给大家介绍说：“咱匡家的外甥可厉害了，我昨天已知佳音。党进这小子县试、府试、院试都得了第一，他的两个堂弟也考中了秀才。一家连中三人，你说喜人不喜人！”

他又把手指向党巡和党迨说：“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就是他的双生堂弟。”大家把羡慕的眼光投向他俩。

还是那个大夸他父亲的老婶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高喉咙破嗓子地说道：“你看这三个娃长得多齐整。白皙的脸蛋，红绸子一照，白里透红，真是好看。”惹得大家一笑。

党迨有点儿不好意思，双手把脸一捂。

外公弯着腰，笑眯眯地上前说道：“谢谢大家的夸奖，请让开点，让我这三个外孙进屋歇息。”党巡兄弟也有礼貌地同时叫了一声：“外公好！”习惯上，本家的子弟也称他外公。

于是全家忙成一团，有的给马端水喝，有的给马喂豌豆。表弟奉上盖碗茶，舅父拿来好点心。外祖母笑得合不拢嘴，端来一盘邠州梨。外公叼着个长杆旱烟袋，陪着喝茶又聊天。春秀小姐肯定不会闲着，她站在人不注意的角落里向党进挤眉弄眼，并伸出一只手，用那粉嫩纤细的手指一勾一勾地示意着。党进当然会意，连眨了几下眼后，便轻手轻脚地跟着进了二道门。

他俩一进春秀的小屋就随手掩上了门。不等党进站稳，她便一下子抱住了弟弟，把脸紧紧地贴在胸前，好像在聆听他的心跳。党进也低下头去，尽情地嗅着姐姐的发香。

他们所摆的造型倒不像姐弟，而像兄妹，一个高大壮美，一个玲珑小巧。

党进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知心话，半天才蹦出一句吓唬的话：“姐姐，姐姐，别这样，小心窗外有人！”春秀一惊，不觉松开了双手。

春秀没说什么，只从衣箱中取出一样东西，用小手绢包着，说道：“你猜这是什么？”党进摇摇头。

春秀提醒道：“上次见面时，我曾说过，你若再考一个案首回来，姐姐再给你绣一个香包，而且更香更美，上边还要绣上两只鸟。”

党进立即想起来了，拍手说道：“想起来了，是香包，是香包，上边绣的我也知道。”他立即从春秀手中夺了去，解开一看，憨然一笑说：“我姐真有心计，不用你解释其含义，谁还能不知道这一对鸳鸯鸟是什么意思！”

他把香包藏进胸前衣内，紧紧地搂着说：“谢谢姐姐！这香包价值千金，我要把它永远地带在身上，让芳香陪伴着我一路走上仕途之道，更走向美好的婚姻殿堂。”

他拉过表姐的一只手，用脸蛋挨了几挨说：“今天特意游街到你村，目的是来看姐姐。你看天色不早了，这里不宜久留，我们的马队还要赶回去，有空小弟再来看你。”说罢他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

党巡兄弟长时没见党进，等着要走，心中着急，见党进来了，不悦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天黑前得赶到家里，山路不好走，不能摸黑呀。”

党进抱歉说：“真是对不起，让你俩等急了。不过没事的，只不到二十里路，咱摸不了黑。”于是在全家人的送别下，他们一行人走出了匡家大门。

春秀站在门前，呆呆地望着远去的人马，久久不动，不知身后还站着一位别有用心的弟弟。这小春山虽不知他俩的恋情之事，但深知他俩的亲密关系。见姐姐这般痴情，他感到很有意思，便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把说：“别看了，你又没有千里眼。”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弟弟在取笑她，便掩饰似的说：“我在看前方的彩云，它真是美如画卷。”春山不留面子地说：“别哄我，我不是三岁小娃，明明是看那个白脸书生。”

春秀笑着骂道：“滚！滚一边去，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