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笑。
二公主生性贪玩,偏好酒场,年十八都未出嫁,父皇为她寻了好多郎婿,她都瞧不上眼。
二公主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爱酒,也爱美男子。你们说,这天下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有几个夫君呢?不然,我定纳了梁景元当填房。”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梁景元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波澜,仿佛大家讨论的人不是他一样,只浅浅回道:“公主莫要说笑了,公主身份尊贵,定会以同等尊贵的人相配。”
我们又玩了一回合,二公主依旧押梁景元,并且在四皇弟的闹腾下,梁景元不得不又以垫底的成绩挽回四皇弟的颜面。
这下可把二公主高兴坏了,怎料却没等来她心心念念的一箭命中苹果,梁景元射出的那支箭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当即脸色惨白,汗珠外渗。
“大胆!”二公主气急败坏,就连声音都有些打飘,“梁景元,你好大的胆子,想害死我!”
梁景元则一脸无辜:“还请二公主恕罪,我的箭法一向不稳定,刚才三公主那次纯属侥幸。”
二公主扫了兴,愤怒地拂袖而去。
见长公主也乏了,我们便都离去了。
晚间,胡吉来报,归服宫的知苏送来一块点心。
胡吉端着盘子将点心递给我,嘴里好生念叨:“这什么人啊?哪有人只送一块点心的道理?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嘛。”
我使了个眼色,胡吉立即闭了嘴。
等小蝶和胡吉退下,我独自端详着点心,不管是梁景元还是知苏,绝无可能没有任何由头地来送一块点心。我将点心从中缓缓掰开,发现了一张字条。
——子时,听雨亭。
寥寥几个字笔锋苍劲有力,落笔之处又行云流水,这一手的好字可不像是知苏能写得出的。
三更半夜,梁景元约我去听雨亭做什么呢?前几次我主动找他,他都不想搭理我,如今却主动找我,难不成良心发现了?弄得神神秘秘,叫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好奇心作祟,接下来等待的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听雨亭就在上次我去太医院为梁景元取药后,返回来的那条无人问津的小路上,那个亭子荒废许久,而且周围黑漆漆一片,倒真吓人了些。
我到时,梁景元已经在等着了。他背对着我站在亭子里,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身。这时的他和往日都要不同。
只见他身穿了件茶褐斑布青衣衫,腰间系着竹青色腰带,头发仅用一根白杏色的发带束缚,随风起,随风落,飘飘而然。他手持一支箫,宛如游走在天地之间不困于心的闲云野鹤。
他向我行礼,这是他第一次向我行礼。
我们两个的关系是平等的,这让我受宠若惊。
他看出我的拘谨,笑道:“公主无须紧张,这与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比起来,根本无关紧要,目前为止,我也只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办法谢过公主了。”
距离死鹰案已经过去几十天了,我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又重新提起,我不知他是何意。
“死鹰案本是我一厢情愿地帮你,那就是我自己的行为,你无须谢过,况且当初知苏已经来我宫中谢过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梁景元没有接话,沉默了一阵,他说道:“不如让我为你吹一首曲子吧。”
这首曲子和死鹰案结束之初的那几日,我在谨行宫里听到的曲子一模一样,虽然梁景元什么都没说,但他还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谢我。
一曲罢,我夸了他的曲子,他只微微点头,然后问我:“我记得元日那天,你说元宵节之后随汝南王去往汝南,可眼下你并没有走,我猜多半是为了我的案子。你现在想起来可有后悔?”
我低头一笑,看来他也不全然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有些欣慰。我摇头,轻松道:“当然不后悔,我丢掉的只是一次机会而已,这个机会我相信日后还会再有。其实皇叔有给我来信,问我事情是否办完,催我去汝南,只不过我在回信中拒绝了。”
好不容易见梁景元神色放松了一次,在我说完后,他的表情又有些拧巴起来,眉头皱得比山水画中的沟壑还要多,他觉得费解。
我是明白他的,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念了许久,最后我又放弃了这个机会,任谁都会笑话我傻。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在皇宫中找到了比自由更重要的事情,不过我不会告诉他。
我只轻描淡写地说:“你就当我傻吧。”
可是很明显,这个理由是不能说服梁景元的,他都要把我的眼睛盯出个窟窿来了。好半天,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仿佛想通了一些,如果不是傻子,谁会冒着得罪父皇、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铤而走险地救他。
正当我为他的灼灼目光收敛了一些而感到放松了点的时候,他冷不丁地问起:“那今日你为何选择我,后面又不选我了?”
他是指上午的投壶游戏,我后面两个回合分别选了三皇兄和四皇弟。这其中的缘由好说,我也不打算隐瞒:“选择你,是相信你,就是无条件相信你。你赢得游戏也好,输了游戏也罢,反正就是想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