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玲的自尊被他戳破:“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
“哪里都不满意。”张扬扔下一句话就走,“收好你的骄傲,别问了。”
比赛还在继续,周围有不少同学结伴经过。叶玉玲怔在原地,失落和恼火齐齐上涌,让她鼻子一酸。
晚上九点四十分,晚自习结束。赵晓青坚持今日事今日毕,不会把没做完的作业带去宿舍挑灯夜学,所以即便她今天有两道数学大题没做完,也只是伴着铃声在草稿本上记下,争取明天一早解决。
走出教室,叶玉玲在门口等她。
叶玉玲双眼微红,像是哭过一场,显得可怜巴巴的。
赵晓青意外:“你怎么了?”
“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她看了眼赵晓青旁边的周媛媛。
周媛媛意会,只说先走一步。
叶玉玲自知和赵晓青并不亲近,可她萎靡一个晚上,思来想去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把事情捋明白。
下楼梯时,她忽然很想像抓住好友的手臂那样贴近赵晓青,这会让她更容易问出口,但赵晓青脚步更快,已在楼下提醒:“十点就熄灯了。”
这语气完全是担心来不及洗漱。叶玉玲想,赵晓青和张扬一样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路灯下的树影像一张张带着针孔的黑色面具,叶玉玲追上她,两人靠边走。
时间紧迫,叶玉玲打算速战速决:“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想答就说不想,千万别说假话或是瞒着我。”
“嗯。”
叶玉玲开门见山:“你对张扬有好感吗?”
“我对他的成绩有好感,其他方面没有。”
“为什么?”
“性格不合。”
她的直截了当让叶玉玲沉默:“那你知道张扬对你……”
赵晓青像是听到了奇怪且滑稽的话:“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经常找你。”
“那是他故意的,是他的计策。”赵晓青有自己的推断,“他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较真,在成绩上想要门门第一。我有几次语文超过他,大概打破了他的预期,所以他就来接近我,为的是干扰我。”
叶玉玲辩解:“他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这不是小肚鸡肠,是斗志。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你也不能这么猜。”叶玉玲说,“反正没有莫名其妙的靠近,靠近是吸引,就像他吸引我,而你吸引他。”
赵晓青懒得和她争:“随便你吧,可能你是对的。”
“喂。”
“你既然不信我,那要我怎么说?”
叶玉玲也陷入纠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毕业后来找你,你会接受他吗?”
这下换成赵晓青沉默。
片刻后,赵晓青幽幽叹口气:“叶玉玲,你看和我们走在路上的同学,都是上完三节晚自习巴不得早点睡觉,有谁是宁愿不睡觉而想些有的没的呢?有的人成绩好,精力充沛,在学习之余还能考虑其他的。他们可能会幸运地得到回应,然后默契地一起进步,但我肯定没有这样的运气。我只做学习这一件事就已经很累了,其他任何让我分心的东西我都要远离。”
叶玉玲想不通:“你就这么爱学习,不怕变成学习机器?”
“你恰恰说反了,我一点也不爱,尤其是不擅长的科目。可是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当周围的人都告诉我高考是唯一的出路,我只能说服自己的确如此,因为我的能力、个性和家庭条件都不允许我行差踏错,我输不起。”
叶玉玲听她这么说,反而有点难受:“可你已经很棒了,大家都认为你的作文出类拔萃。”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作文很‘紧’吗?”赵晓青心里有数,“我必须要在八百字内尽可能表现我的文采,要大张旗鼓地告诉阅卷老师,我的字很好,我读过很多书,我的遣词造句很考究,这是带着目的的表达,不是随心的,也并不松弛,而我要依赖它去获取高分,以便进行自我肯定:哦,原来我能学以致用,原来我写的东西讨人喜欢,原来我也挺不错。”
叶玉玲被她的话说得心软:“晓青……”
“别这样,我不是在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