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儿御使青鸾神鸟乘风直上,一直飞过数里之远,忍不住回头观望,却不见宁枫踪影,她心中更气:“他步法神乎其神,怎么会跟不上来,一定是故意放慢,欲甩下我!”
青鸾鸟尖声嘶鸣,似是在抗议主人小视自己。
宫雨儿拍拍宝宝鸟的小脑袋,又想:“他的师父妙应仙以前就曾抛弃过我师父,看来这也是一脉相承了!”她转而又想起师父生前对自己疼爱有加,不论自己犯了何错,她老人家都会原谅自己,心头越想越是悲切,不由落下泪来。
正泪眼婆娑之中,却见天边闪过一道疾速残影,有如白练横空,正是宁枫,宫雨儿急忙抹去眼泪,正欲飞身躲避,宁枫已经来到身前,喜道:“几日不见,宝宝鸟的速度愈发快了,真有几分三青神鸾的风采!”
青鸾鸟闻言大喜,碧羽张开,大声鸣叫。
宫雨儿催使半天不见加速,感应而去,原来却是青鸾假装两翼狂扇,但却在原地盘旋,速度反而是越发慢了下来,她心头不禁又气又笑,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别过头去。
宁枫于侧面瞧见其睫毛之上尚自闪烁泪珠,俏面更是泪痕犹在,楚楚可人。他心中泛起怜惜之意,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而起,一时竟是如履薄冰一般,从未如此忐忑慌乱。
宫雨儿半晌不见其言语,心下暗道:“大笨蛋,真的是笨死了!”心中既如此想,怒意全散,主动说道:“怎么?不去救助你的仙子了?”
宁枫虽不谙少女心事,但说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是以急忙笑道:“什么仙子仙女的?在我眼中都不过尘埃而已,我只想跟雨儿妹子一起。”
宫雨儿闻言面颊火热,如生霞蔚,心头更是噗噗乱跳,一时只觉数日来的委屈愁闷全都烟消云散,暗想:“嘴巴何时便得这么甜了?定是在外面听曲时学来的,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心中虽如此想,但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甜蜜喜悦,只是佯怒道:“你初见我时不是叫我仙女的么?此时便弃之如尘土了,说不定过些时日,见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便也将我抛之于千里之外了!”
其语气虽厉,但却藏不住温柔缱绻,尽是女儿情切娇羞。
宁枫一时未察觉,还道她仍是怒火未消,急道:“雨儿你放心,我绝不会如师父妙应仙人一般,做出那般无情无义之事。”
宫雨儿闻言喜不自胜,却也暗暗惊讶,要知自汉朝以来,国人最是尊师重道,违者不是被人唾弃,便是堕入魔道,宁枫此时誓言若是被第三者听到,怕是要引来万人责骂了,她瞧其神情不似作伪,更不是一时热血之言,当下也愣了一愣,道:“妙应仙人当年定是也有苦衷……“
宁枫听其为自己师父辩解,自然是不再生气了,心头大喜,便又说道:“师父他一生渊渟岳峙,光风霁月,但这件事却是大大的错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也断不能让梦慧大师苦等百年,以至于最后心灰意冷,遁入空门。”
宫雨儿闻言心头暗震,百感交集,暗想:“师父死前若能听到妙应仙说这句话,心中定然欢喜之极。”
又忍不住抬头瞧着其棱角分明的脸庞,闪亮的眼睛,苍白的皮肤……仿若玉雕石刻,竟是前所未有的俊秀飘逸,刹那间她的少女内心如小鹿般乱撞,更似有千双纤手撩拨,挑动心弦,酥麻难耐。
她不禁又想起初见之时,他被自己相逼立下的赌约,回想起来心头如饮花蜜,清凉香甜,宫雨儿微微一颤,连自己都有几分诧异:“难道在那时,我便已对他另眼相看了么?”
她自幼年时便在峨眉山上清修,无论是师叔还是师姐师妹都告诉她要遵守派规,不得有半分逾越。可她天性率真洒脱,不喜约束,整日便如笼中金雀一般,那天在万佛顶发现宁枫攀援身影,恐怕惊喜之意要远超过讶然恚怒。
“原来天下间,竟然还有比我更胆大之人!”
宫雨儿思绪之间,双颊生红晕,娇躯溢兰香,她心头砰砰剧跳,浑然不觉,只是醉于神识那万千想象之中,如无数碎片离散聚合,汇成一道俊逸身影,又恍惚想到:“后来我与他遇到万佛惊雷,坠落于山崖之下。危急之中他拼死救护于我,那时他是不是心中所想,也如我一般呢?”
缥缈如幻的密林,神秘幽深的九老仙人洞,宫雨儿惶恐、害怕、惊慌……更夹杂羞赧、怯懦……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竟还有人甘愿舍弃自己生命救助自己!
那少年将自己抱在怀中的时候,胸膛中的心跳如山崩地裂,火山爆发一般,但脸上依然镇定自若,满面微笑,浑无一丝悔意惧怕。其虽是满身伤痕,鲜血四溅,狼狈不堪,瞧在自己眼中却是如镀金玉,光彩夺目,令人为之神夺。
宫雨儿又想起那数日之间,自己的一寸芳心便似是无边海洋中沉沦浮动,忽而被浪花抛至万丈高空,忽而又被涡旋卷入幽深海底,满腹少女情念如蛛丝缠绕,再难解开。
“师父与妙应仙两人也曾在九老仙人洞前邂逅,也是一个昏迷,一个倾心,两人相识不过数天,便已是情根深种,凤鸾意合。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三生石上刻就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