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哼笑出来,“真是天真的有趣。这世上的王法,跟你老百姓可无关,制定法享用法实施法的从来不是你底层小小百姓。百姓犯了法,法律会约束你判责你杀掉你,不违法,法和你就连屁的关系都没有,特权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可以随意逍遥随意滥用,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只恨我官位不高,护不了自己妻子,如果我的位置再高出几级,如果没有纪先生出手阻拦,你就算告到帝都,一百个淳淳也是白死,没人会管,没人敢管。时间久了,这就是一件冤案,这世上的冤案还少吗?”
“冤案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不会永远在贪官污吏的压持下沉睡。”
马章莱将目光引向默不作声的纪容恪,“那么依照冯小姐的思维,纪先生也早晚要死。新标码头事故,两次他都脱不了干系,不过死了一个鸭子就这么不依不饶,死了那么多人,纪先生不该偿还吗。”
我心里一紧,捏着拳头的右手掌心汗水遍布,“他…我知道也不会善终。”
马章莱一愣,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沉吟了片刻张口还要辩驳,被一名服务生从门外进入上菜打断,服务生将一共八道菜都摆好后,对我们说了句慢用,便转身走出去。
我们终止了刚才的话题,谁也没有再提及,他们又喝了几杯,纪容恪见时机已到,他将话题引入正事,“马局长,你人脉广,知道人走在江湖,总有不便的时候,我有钱,可架不住马局长掌权,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也有一事相求。”
马章莱一直在等他开口,他听到纪容恪终于说了,他点了下头,“我明白。南郊那块地皮,目前还没有主,这几天土地局的打算应该出手。有钱大家一起赚,官家也要吃饭拿工资,既然放在我们手里闲置着,不如甩出去大家搞点奖金花,纪先生,我可是把我的底亮出来了。”
“两亿五千万。”
纪容恪没有接茬马章莱的话说下去,他直接吐出一个数字截住了他,马章莱一怔,他旋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那鱼肉白嫩香滑,看着就十分有口感,他塞进嘴里咀嚼了一番,似乎是味道不错,他又夹了更大一块放到面前的盘子内,“地皮标价两个亿,纪先生没打听行情吗,这不是亏大发了。”
纪容恪捏着高脚杯,他唇上渡了一层还未干涸的酒,“两个亿是给土地局的价码,另外五千万,马局长看心情怎么安排。”
我不着痕迹靠在椅背上,轻咳了一声,何一池心领神会,他弯腰附耳对我说,“龙建出了两亿两千万。”
我听罢离开椅背重新坐直,拿起勺子舀了一碗牛乳汤,我喝了一口,发现味道很香浓,比我之前喝过的几家鸽子汤都更回味悠长,我笑着说,“好汤,只有好料才能调制出来。”
纪容恪余光看向我,我抬眸注视也同样回味我那句话的马章莱,“马局长慧眼,交易可得识人。价格又高,口碑又好,关键还能守口如瓶,纪容恪这样的交易对象,打着灯笼都难找,听说龙建也绞尽脑汁想要拿下这一块,龙建老董事长退位,新任大少爷是华南臭名昭著的色狼淫贼,和这样的人共事,不是自找麻烦吗。”
马章莱一怔,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背部立时青筋毕现,“你从哪里听说我私下见过龙建的人。”
“大少爷裁自己说的喽。”
他似乎有些不信,我将手伸在半空,盯着中指上面一枚硕大的红宝石,“龙建大少爷啊,最喜欢勾搭女人了,我昔年在卡门宴最红的时候,他还在他爸爸看管下,霍砚尘对我也很宝贝,他根本接触不到我,这才掌权就迫不及待吃当初垂涎的肉。这人做事冲动,都不顾着容恪的面子,堂而皇之对他身边女人下手,他三杯酒下肚,什么话都说,马局长可以去对峙,如果他敢承认。”
马章莱抿唇不语,他捏着酒杯又自己喝了一些,“纪先生,能否单独聊聊。”
纪容恪说当然,我从椅子上起身,带着何一池从包房内退出去,我们往喷泉广场的方向走,何一池问我这笔生意谈不谈得下来,我十分肯定盯着远处喷溅的水花和理石假山,“能,而且马章莱这一次栽了。他玩儿不过容恪,容恪一半的目标是奔着地皮,另外一半是要连他带他岳父一起拉下马,这两个人危及到了他日后,他一定斩草除根。”
何一池有些惊讶,“冯小姐这样了解容哥,我跟了他很多年,也没有把握容哥到底在想什么。”
我走到喷泉池边,伸出手,迎接冰凉四溢的水花,“天下人都不是纪容恪的对手。霍砚尘那么精,还不是被他玩儿死了,我只希望他最后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为最惨的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