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主任神秘一笑道:“其实只要稍微在原材料上动点手脚,虽然价格降了,利润却还有很大的空间。”
高建国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直视车间主任说道:“这样得来的利润能维持多久?这么做是在自毁前程,只会让公司走下坡路。”
“厂长,我就是随口说说。”车间主任一脸惭愧。
高建国拍拍主任肩膀,宽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为了公司着想。其实现在很多人都有你这种想法,不过这种做法是不可能长久的,我们这样的中小企业,靠单纯的价格战怎么能在这么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胜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车间主任面露恍然之色,连声保证以后一定严把质量关。
高建国开心地一抬头,意外地看到父亲正在一名工人的带领下走过来。高致远来到身前,一脸欣慰地说道:“你忙你的,我就是来看看。你的电子厂办得不错。看到你事业有成,我总算放心了。”
高致远说有个朋友要介绍给高建国,把儿子带到了位于中环的兰芳园茶楼。这家店是老字号,店面不大,却以丝袜奶茶、猪扒包闻名全港。北京有句老话是“不到长城非好汉”,香港人却说一定要喝过兰芳园的丝袜奶茶才圆满。
香气浓郁的猪扒包一上来,高建国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准备猛咬一口,父亲却突然站了起来,冲着门口一摆手说道:“建国,我来介绍。”
高建国心中暗叫遗憾,难得今天以儿子的身份过来,本想着可以大快朵颐,却被打断。他放下猪扒包,跟着父亲一同站起来,转身一看,来人竟是钱红一教授。三人共叹缘分奇妙。
简单寒暄之后,钱教授开始对高建国大加称赞。高致远望着儿子,感觉过去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青年企业家,更是深感欣慰。
李浩南很快知道了高建国再次逃过一劫,他又拨通了安国庆的电话,谋划下一步怎么办。刚说了个大概,妹妹李佳欣就破门而入,他的阴谋又被妹妹听到了。争吵之后,李浩南也懒得掩饰什么,直接扔出一份“财产分割合同”。
佳欣有点不敢相信,大声问道:“什么意思?”
李浩南侧过脸,说道:“佳欣,爹地现在这个样子,很多事情得由我说了算,你要是能把这份合同签了,我可以放过高建国。”
李佳欣翻看着合同书,眼泪默默流下。
李浩南深吸一口气说道:“佳欣,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你要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高建国从李家拿走一个铜板的。签了这个字,就意味着你自动放弃了李家财产的继承权。”
佳欣暗暗擦去眼角的泪水,面露坚毅的表情说道:“哥,我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了字,你就可以放过建国吗?”
李浩南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良知在说“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妹真的需要做到这一步吗?”但是,“傀儡”两个字又闪现在眼前。不行,我才是最优秀的永盛继承人。用力到面部肌肉几乎抽筋,李浩南才挤出一张笑脸说道:“我说话算话,只要能确保他对李家的财产不会构成威胁,我自然就没必要再对付他。但是你自己……你可想好了,高建国给你的安全感有没有胜过李家财产给你的安全感,如果你需要考虑,我会给你时间。”
李佳欣强忍着眼泪,看着眼前合同书上的一行行字迹,抓起了桌上的笔。李浩南一摆手问道:“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李佳欣对视着哥哥的眼睛说道:“不需要,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哥你在乎的是金钱、地位,而我在乎的是亲情,我们矛盾和纠结的点是不同的。所以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再对建国采取什么手段了。你可能都不知道,就算你在背后算计他、打压他,但是他却连怀疑都不肯去怀疑你,他说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猜测容易伤感情,这就是建国。所以,跟那些冷冰冰的钱财相比,我更喜欢人的温度,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在合同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妹妹的话犹如千万把利剑,穿过李浩南的良心,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望着面容憔悴的妹妹,又想到家中痴呆的父亲、年纪尚幼的外甥,李浩南的心中升起一丝恻隐,但他马上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必须要打败高建国,他认定了这是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方式。可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点点踩入别人的陷阱中。
二
夜已深,沙田马场俱乐部雪茄吧内,还亮着橘色的灯光,光影交织,让包房内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氛。一位身穿银色高档西服的中年人来到包房门口,整理了一下泛白的鬓角,收拾了一下红色的领结,才走进了包房。
一进门,一身棕色西服的张荣成迎了过来,恭敬道:“钟议员。”
“坐坐,张先生。各位,今天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钟议员摆摆手向在座的各位致歉,又对着包房深处微笑道:“罗伯茨先生久等了。”
黑暗中出现一支红酒杯,玫瑰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摇曳,反射着墙上昏暗的灯光,好像是沾上鲜血的野兽利齿。一位金发中年男子慢慢露出真面目,相貌英俊的他仿佛电影中的007,绅士般的笑容透露出强大的自信。罗伯茨将手中的酒杯递到钟议员手中,意味深长地说:“这杯酒现在刚刚好,议员品品。”
钟议员接过了酒杯,小酌了一口,含在舌尖,慢慢咽下:“回味甘醇啊!罗伯茨先生真是红酒专家啊!”
罗伯茨转头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重新隐没在黑暗中,只有阵阵语声传出:“其实香港的经济就像是这酿造红酒的葡萄,在英国的葡萄庄园里才是佳品,如果是在中国的庄稼地里,恐怕很难生产出可以酿造顶级红酒的葡萄吧!”一口纯粹的粤语,如果没见到本人,会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
包房内的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夸张和谄媚。
钟议员率先道:“罗伯茨先生这个比喻好。各位都是香港的中流砥柱,我们坐在这里商量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香港的明天。我希望大家能清楚这一点,香港只有保持现状,才能良好的发展,我们大家的利益也才能得到保障。”
几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张荣成笑着道:“中华总商会那边近期的活动,李嘉盛因为身体的原因都没有出席。现在掌握永盛集团实权的是李浩南。他和李嘉盛完全不同,他很信任伟豪,在伟豪的提醒下,他昨天刚刚和他的妹妹签署了集团财产分割的协议,把他妹妹扫地出门了。这个人可以为我们所用。”
“荣成兄,所谓父子血缘,有时候我们不能不谨慎。虽然这个李浩南和我们的立场接近,但永盛集团始终是姓李,不可靠啊!”钟议员双眼微闭回味着酒香,悠然说道。
“议员的意思是……”张荣成举杯问道。
钟议员还没说话,罗伯茨的声音又从黑暗中传来:“昨天市场上的港币汇率又下跌了,一百美元兑换六百九十五港元。几家英资财团动作还是很快的,我们要在经济上给中国政府一点颜色看。你们大可以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永盛集团改姓张,那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张荣成先是一愣神,接着大笑起来:“妙啊,妙啊。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几支酒杯再次碰在一起。
上午刚到公司不久,高建国就接到了海叔的电话,说母亲突然晕倒,已经送医院检查。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浓妆艳抹的阿芳。她手里拎了两盒营养品,走起路来搔首弄姿,回头率极高。
“建国哥,我来看看英姨。”阿芳语声如常,已经没有过去那种见到高建国特有的兴奋劲儿。
“你最近怎么样啊?也不见你来饺子馆。”
“我?我最近接了个电影,跟周润发有对手戏,特别忙。”
高建国笑着赞道:“周润发?哇,那你真是太厉害了,阿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