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花园一样的全景大酒店,姚玲径直将齐天翔领进了包间,王金龙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与乔胜利聊着天等待着,看到齐天翔进门,赶忙站起身,满脸堆笑着说:“这半个多月了,终于等到了领导的进步酒了,还巴巴地又在这里干等了半个多小时,真不容易啊,”
“你就知足吧,今天是我们几家的全家福,算是勉强把你涵盖了进去,不然你就等着吧,”齐天翔微微笑着白了王金龙一眼,伸手与乔胜利握了一下,笑着说:“小伙子还这么精神,这穿不穿警服都那么帅,小姚还说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到呢,原來是打了埋伏啊,”
“小姚是怕胜利抢了她的风头,毕竟能亲自开车接送书记的机会不多啊,”王金龙呵呵笑着说:“再者说胜利那车也不上档次啊,美女尚且看不上,书记就更坐不得了。”
“好坏是单位配的,不用担心保养和维护,你就知足吧,”齐天翔看看王金龙,又看看拘谨的乔胜利,径直走到沙发跟前,调侃着问:“让我看看,这喝的是什么好茶啊,”
“再好的茶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把树叶,而且几十年的陈香还一股霉味,只能凑合些绿茶喽,”王金龙酸溜溜地奚落着,似乎很是得意地笑着。
“我还说过老雷哪里的服务员个个靓丽异常,这话沒有传到你的耳朵里,”齐天翔警觉地望着王金龙,不禁快速思考着他从哪里听到了这些,而且他能听到,估计还有人能听到,心里不能隐隐有些担心起來。
“正因为你说人家服务员漂亮,所以人家才把这些话告诉了我。”王金龙看着齐天翔的神情,知道他想到了别的事情,就大咧咧地说道:“放心吧,传不了那么远,只要你夸人家服务员的话,不要传到闫老师哪里就好,”
听到王金龙含蓄的话语,齐天翔心里略略放松了一些,缓缓坐在沙发上,慢慢地说:“我们家的户主可不像你家哪位,我们是无线遥控,想飞多高飞多高,沒电了自然就回來了,你们那是有线的,就像放风筝,时不时需要扽扽绳子。”
“当着胜利这个警察的面,不许散布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语言,更不允许挑拨离间。”王金龙接过齐天翔的话头,看着乔胜利,调侃着说:“胜利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啊,”
“我们家是合作制,互相助力,互相推动,他协助我做好办公室工作,我协助他做好治安防范工作。”姚玲款款地走过來,接过话头自豪地说着:“彼此完全信任,完全自由,共同提高,共同进步。”
姚玲充满挑衅意味的话,使得几个人都不由笑了起來,王金龙感叹地说:“姚秘书长现在的水平真是提高的很快,不但政策水平突飞猛进,语言组织能力也严谨周密了。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你沒看到跟着谁吗,能不飞速提高,一日千里嘛,”姚玲知道王金龙揶揄她的用意,就不甘示弱地说着:“老师提携,领导耳提令命,再不进步对得起关照和关爱吗,”
“看來小姚不可等闲视之了,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了。”王金龙笑着对齐天翔夸奖道:“我看这用不了多久,副字就可以去掉了。”
“这我可不敢想,只要这个副秘书长能平平安安地做下去,就阿弥陀佛了。”姚玲快速地看了齐天翔一眼,突然眼珠子一转,望着齐天翔说:“我看,王哥倒是秘书长的最佳人选,经验老道,交际面广,人脉圈子大,各方面都再合适不过了。”
姚玲看似无心地调侃,却突然说到了敏感的问題,一时间出乎了大家的预料,气氛立即变得凝重了起來,似乎瞬间将大家的心情都凝冻了起來。
“不行。”齐天翔不用看,就知道各位看向他目光中的含义,面对有些冷场的气氛,他简短而明确地说:“这样的话最好不要说,而且想都不要想。”
说完这些,齐天翔望了一眼姚玲,看到她的脸上瞬间飞上的红晕,以及尴尬的神情,随后定定地看着王金龙脸上难堪的表情,呵呵笑着说:“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有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啊,”
看着几位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齐天翔才缓缓地说:“金龙现在需要的不是做谁的秘书长,而是基层历练。”说着话,盯着王金龙说:“这么多年的省府副秘书长,还沒有干够吗,”
“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这几年在省府那边的状况,可这都不是可有可无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些。”看着王金龙点头认可的神态,齐天翔笑着说:“还是我曾经跟小张说过的,跟着我过去容易,但我能走,他还能走吗,真想在河州退休吗,”
一席话,使得王金龙和姚玲恍然大悟,不免钦佩地望着齐天翔,对他的眼光的长远和思虑的深远深深地折服,不禁互相望了一眼,交换着欣慰的眼神。
“现在金龙需要做的,就是赶在年龄还有优势的时候,到基层历练几年,市长也好,常务副市长也罢,过渡几年后再回來,干什么不行。”齐天翔深深地看了王金龙一眼,淡淡地说:“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王金龙深深地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姚玲抢先一步说:“我听明白了,就是王哥耐心地等几年,等齐书记当省长了,你再给他当省政府秘书长。”
话语一经点破,立时使和缓的气氛再度紧张起來,似乎都明白的事情,说开了反而都不明白了,乔胜利不满地瞪了姚玲一眼,姚玲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冒失了,就狠狠地回瞪了乔胜利一眼,站起身來说:“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看嫂子和孩子们來了沒有。”
望着姚玲离去的背影,乔胜利赶忙拿起烟盒來,恭恭敬敬地给齐天翔和王金龙递了一根烟,迅速地点着了火,微微笑着陪着小心道:“小玲就是口无遮拦,有口无心,您二位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说破了无心,挑破了无毒,她还沒有紧张,你紧张什么,”齐天翔呵呵笑着对乔胜利摆摆手,让他坐下,然后对王金龙温和地说:“其实说开了就是一层纸的事情,快人快语未必是坏事。皇帝的新装如果不是被孩子说开说破,笑话还不定会闹多大呢,姚玲最可贵的地方也许就在这里,心里阳光沒有阴影,这就比什么都好。”
齐天翔这番话似乎是说给乔胜利听的,又仿佛是专门针对王金龙的事情,望着王金龙附和的神情,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如果下去,想好去什么地方了吗,”
“还真沒有想好,原本还真心想过來跟你干几年的,可你这一说,还真是沒有主意了。”王金龙老老实实地说着:“想听听你的建议。”
“我也沒有想好,毕竟对基层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面上的东西也还真不好一下子看明白。如果你要让我说说全省纪委系统,各地市包括很多县市区,我都能如数家珍,但政府口就难说了。”齐天翔想着说着,心中也在盘算着其他的选项,但还是摇摇头否决了,苦笑着说:“华沂市的水太深,纠葛不少。清河又太微妙了些,矛盾不小。我看如果可能的话,不如回海东老家吧,相对简单一些,人头和环境也熟悉,短期内容易介入。”
王金龙听齐天翔说到这几个地方,都是齐天翔比较了解或深入接触过的地方,知道他已经有了相应的考虑,心里不免踏实了很多,但嘴上却遗憾地说着:“回老家也好,不过还是想跟着你干啊,”
“瞧你那点出息。”齐天翔微微加重了一些语气,知道王金龙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就沒再往下说,而是扭过脸望着乔胜利问道:“听姚玲说,你们最近紧张了不少,”
“是紧张了很多,主要是整个政法系统近期开始的‘抓作风、树新风、打造新时期政法队伍’活动,从上到下层层自查自纠,然后落实到实际工作中,严了不少。”乔胜利如实地说道:“变化首先从我们公安局体现出來了,从市局到个个队所,以往都是上班一个样,下班又是一个样,现在不行了,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勤,临时集合或抽查,发现有酒后或违纪现象,先停职待岗再说。”
“哪你今天还敢开着车出來喝酒,不怕临时集中,”王金龙关切地问,随即就对齐天翔说:“看來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我今天出联勤,沒有考核任务,而且我们是刑警,相对特殊一些,就在出來还特意给支队长请了假了。”乔胜利憨厚地笑着,随即又补充道:“就那也得搂着点,就怕各警种联合行动。”
“应该严肃一下纲纪了,不但是政法系统,窗口单位,特别是与老百姓工作和生活息息相关的执法执纪部门或单位,就应该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不然上班道貌岸然,严正执法执纪,下了班花天酒地,无法无天,老百姓看了会怎么想,看多了又会是什么感觉。”齐天翔似乎是淡淡地在说,但语气和神情却越來越严峻,缓缓地说:“走进政府机关大门,穿上了制服,心中就应该有一条高压线,那就是党纪国法,不但不能碰,连试一试都不允许。另外还要有一条低压线,那就是老百姓的容忍度和感受,跌破了这根底线一样会身败名裂,一样要承受必要的代价。”
齐天翔慢慢地说着,看着乔胜利笑着说:“有机会还真得到你们警队看看,不过也得等待有些效果以后才行,不然看到的不是那回事,更生气。”说着话,看到闫丽和小张他们进门,就笑着说:“不说了,大部队來了,该开饭了。”
随即,齐天翔率先站起身,与进门的家属们亲切地交流着,不时逗着孩子们,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开心,深深地感染着每一个人。
几家人,大大小小十几口,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使得齐天翔很享受,很满足,酒也喝的很畅快。直到酒席结束,还陶醉在其中,似乎与孩子们在一起焕发了他的童心,似乎又不完全是这样。
直到坐在回家的车上,齐天翔的笑容都沒有完全消失,也只有他知道,这笑容來自于那些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