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音乐餐厅内,严素坐在临窗的位子,桌上点燃着两对花瓶式的香薰蜡烛,烛光摇曳,火光映照在她的脸庞上,看不出情绪。
她轻轻地摇动着手中那杯香醇的红酒,似在倾听那如流水般的钢琴声,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今天是她的三十九岁生日,却是最孤独的一个生日。
按照往年,都会有一个男人陪她一起度过,可是今天她却为了陈年往事与他争吵了很久。
她不知道自己四十岁生日之前是否能等到那个男人开口,原本抱着不婚主义的她,突然察觉到独自生活中那份不为人知的孤单实际上是多么的凄凉,辛苦地工作了一天,回到空荡荡的家中,所有孤独和疲备接二连三地向她袭去,她觉得好累好累。
就在刚刚前不久,追了她很久的海龟向她求婚了。若是依她以往的个性,她一定回绝了,可是这一次她犹豫了。
最近,她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她是不是该找个人嫁了,毕竟她已经不小了,如今还有人接受她,她应该值得庆幸才对,可是心底深处,她依然在期盼那个她等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江怀深。
但,今天她彻底死心了。
因为他竟然残忍地叫她陪他一同去挑对戒,说是打算结婚。
会认识深哥是因为姐姐严归云。
记忆中姐姐严归云是一位相当漂亮贤惠的女人,但姐姐有一场极为不幸的婚姻,也是这一场婚姻给她带了童年的阴影。
她清楚地记得九岁那年的冬天,归云历经了一整天的辛苦折磨,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许乐天,意寓他是降落人间的快乐天使。
那是严素第一次看到新生的小婴儿,皮肤红红的皱皱的,她甚至不敢去抱他,生怕摔着了他。
原本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却因为她那个好吃懒做,又喜欢喝酒赌博的姐夫许岩松而破坏了所有的一切。归云有多么期望丈夫许岩松会看在儿子的面上,好好过日子,可终究希望还是落空了。
几天不归家的许岩松突然半夜踹开了自己家门,惊醒了一屋子的人。
严素和母亲尚未从床上爬起,便听到了隔壁屋内传来姐姐归云的尖叫声。严素连忙起身,冲到隔壁,见到许岩松拉扯着归云的头发又拽又打:“把钱拿出来!”
“我说了没有!”归云护着怀中的儿子被许岩松又狠狠地刮了一耳光,头撞向一旁的衣柜,整个人跌坐在地。
小乐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严素瞧见眼前的情形,她不能任由姐姐受欺负,立刻从门外拿了一根棍子,不顾一切冲了过去,对着许岩松吼道:“不许打我姐姐!”
喝多了酒的许岩松转过身,看见她手持木棍,立即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夺了她手中的木棍,拽住她的手臂:“你这个小贱货,你姐姐那个贱货没钱,老子今晚就把你卖给隔壁村的李瘸子换钱。”
“许岩松你不得好死!”她死命地反抗,母亲想要扳开许岩松的手,却被他猛地推倒在地。
“再骂我撕烂你的嘴!给我走!”他拖着她。
就在她要被他拖出门的时候,归云拿起地上的棍子朝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打下去。她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一声不哼地倒在了门口。
当晚,归云着小乐天、她和母亲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多年像地狱一样的家。
从乡下到N市,她们整整走了两天两夜。
城市的繁华让从小生在乡下的严素兴奋了好久。归云用好容易积赞的一点钱租了一间只有五六个平方大的房子。剩下的钱,帮严素联系了一所学校继续读书,自己则去找了一份帮人家饭店刷洗盘子的工作,母亲便在家中带着几个月大的小乐天。
放了学,严素也会利用课余的时间帮人家做些零活,赚一点钱补贴家用。
时间过得很快,归云二十五岁,严素十四岁。
小乐天一天天长大,从刚开始的呀呀学语,到后来会叫妈妈,会叫外婆,会叫小姨,
日子过得虽苦,但比在乡下的时候过得开心。严素觉得姐姐终于摆脱了许岩松那个恶魔,就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可意外总是在人最幸福的时候降临。
归云工作的那间饭店老板欠了一屁股债,而不得不将饭店抵给了一家夜总会。归云豫不决,是否要去鱼龙混杂的夜总会继续洗盘子。如果不去小乐天的奶粉钱,素素的学费又要从何而来?
这件事纠缠着归云,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选择离开,重新找份工作,从头开始。
可是意外就在那天下午发生了,严素放了学回到家中,便看着归云披散着头发,满脸是泪地坐在家中的地上,母亲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瘫坐在一旁。
当没有见到小乐天,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带着小乐天出去玩,只是一个转眼,小乐天就不见了。前不久,这附近刚发生过一起儿童被拐卖的事件。
她们从未有想过有一天突然失去小乐天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
归云沿着大街小巷,发了疯似的找了几天几夜。警察立了案,却依然无果。那一刻,严素看到了她脸上绝望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坍塌在她的面前。母亲不停地责怪自己,是她将小乐天弄丢的,一下子病得起不了床。
严素看着变得神志不清的归云,吓得抱着她哭个不停:“姐,你千万别这样,如果你也怎么了,妈一定会撑不下去的。”
也许是她的哭声唤醒了归云,归云冲着她凄凉地一笑:“对,我还有你们,如果我倒下了妈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