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秀兰缺了半天工,下午也要跟着去。让她惊奇的是,上午还拉着脸、活像全世界人都欠了她似的的二嫂李红霞,居然也笑眯眯地出了屋。那笑看着怪瘆人的,像偷了油的老鼠似的。
又是一个枯燥炎热的下午,暮色四合的时候,一天的劳动也就结束了。
乔秀兰装了善水过去,让家里人渴了就喝一些。所以一天下来,一家子倒是谁也没感到特别累。
小石头让李翠娥带了一下午,虽然小家伙只会傻笑,却也不会添乱,让他坐着就坐着,就算是玩也就是在家门口捏土玩,李翠娥非但没觉得累人,反而觉得白天在家没那么无聊了。
晚饭以后,乔秀兰就烧了水给小石头洗澡。
院子里摆上大澡盆,兑上温水,乔秀兰就开始给小石头脱衣服。
小石头看着两三岁了,但一句话都不会说,整天脏兮兮的,脸上拖着鼻涕,也难怪谁都不喜欢。可今天乔秀兰给他喂了几次善水之后,孩子的眼神明显就没那么呆滞了。乔秀兰有信心,只要坚持,这辈子的小石头一定恢复成正常人!
她白天给小石头换衣服的时候也没细看,现在给他脱了衣服,才发现这孩子瘦的惊人,大大的肚子,凸出的肋骨,小手小脚上布满了划伤的小口子,活像后世电视里看到的非洲贫困儿童。
李翠娥先红了眼睛,嘴里不住地说着‘可怜’,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
“小石头,小石头……”满是焦急的浑厚男声在乔家大门外响起。
乔秀兰一听,便知道是赵长青找过来了。她一拍脑子才想起来,一整天光顾着照看小石头和家里人了,竟没想到去知会赵长青一声。他那么个身份,整个屯子的人都不会主动告诉他什么,多半是下了工回到家里才发现小石头不见了。
乔秀兰擦了擦手,赶紧迎到门口。
赵长青还穿着那件敞着前襟的破布褂子,下身是一条灰扑扑的长裤,磨烂的裤脚挽到小腿,包裹着紧致的肌肉线条。
猛地看到乔家院子有人出来了,赵长青忙上前急急地问:“我听说小石头受伤了?”
男人上来的急,乔秀兰没来得及让开,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男人身上的汗味混着草木的味道在乔秀兰鼻尖萦绕。她一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精壮宽阔的胸脯,黄豆大小的汗珠子从他的脖颈往下流淌,穿过胸膛,流向劲瘦的腰身……
乔秀兰的脸颊立刻红透了,她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低低地说:“小石头在里头呢,你跟我来。”
看清自己拉着的人居然是乔秀兰,赵长青后窘迫地红了脸,后知后觉地把褂子的前襟系上。
乔秀兰在旁边安静听着,心里却是已经猜到他二哥多半是为了躲自己。
她也不急,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二哥再滑不留手,也得回家不是!反正现在家里人也不让她出门干活,她在家安心守着就是。
到了下午,乔家人都去了田里,李翠娥带着小石头去卫生所换药。家里就剩下乔秀兰一个人了。
她也没什么事干,就拿了把蒲扇,端坐在堂屋里等着。
当乔建国跨进家门的时候,乔秀兰嚯地站起身,笑眯眯地迎了出去。
“二哥回来了啊?热坏了吧。”乔秀兰殷勤地给她二哥扇着风。
乔建国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灌了两口凉白开才低声道:“我同意你入伙儿了。”
“真的?!”乔秀兰惊喜出声,一双杏眼亮晶晶的。这事情可比她想的容易多了!本以为按着他二哥的性子,不磨个十天半个月不能成呢!
乔建国叹息一声,嘟囔道:“我倒希望是假的呢。”要不是周瑞搀和进来,他可不会同意!
乔秀兰拉着她二哥,一瘸一拐地往灶房去,说:“二哥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又想到了一样新东西可以卖。”
乔建国任由她拉着,嘴里还不忘念叨:“你慢点走慢点走,你脚还没好呢!我又不会跑,你急啥!”
乔秀兰带着她二哥来到灶房,此时灶台上摆着一个灰扑扑的陶土坛子。
“这不是咱妈腌的酸梅子吗?”乔建国一眼就认了出来。往年天热的时候,自家小妹苦夏,胃口总是不好。李翠娥每年都会腌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乔秀兰笑的眉眼弯弯,说:“我现在身子比从前好了,已经不需要这些了。咱妈的劳动成果,放着也是浪费。不如二哥把它带走,在摊位上兑成酸梅汤,不拘是客人,还是商贩,这个天都是喝的上的。”
乔建国摸着下巴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进黑市里的人,不论是商贩还是客人,为了不让人认出,那都是乔装打扮,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时下本就是大热天,在这种装扮下那热得中暑的,更是不在少数。
不得不说,自家小妹居然能把其他商贩也发展成客人的想法,实在是妙!
“这酸梅汤能好喝吗?”乔建国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