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冷冷看向他,带着一丝怀疑。
萧璟棠无畏她的怀疑,而是看向风挽裳,道,“而今,东厂是高松在管,缉异司是钟子骞,这两个人还不趁这个机会铲草除根?你们若就这样贸贸然的回去,是自投罗网!”
皎月低头略一思忖,也认同。
从钟子骞追杀他们的态度来看,确实是要斩草除根。
皎月
又看向沉浸回悲伤里的主子,再度摇她,“夫人,您相信爷还活着吗?”
呆滞的风挽裳又有了反应,缓缓低头看皎月,不语。
“您相信爷还活着,对吗?”皎月不放弃地又问了一遍。
风挽裳只是看着她,好久,好久,才微微点头。
可是啊,皎月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相信叫做宁可相信。
宁可相信他还活着,而不愿去相信他已经死了。
就像那十年以来她相信弟弟没死,坚信总有一日找得到弟弟一样。
“既然您相信爷还活着,那奴婢就恳请您也活着等爷回来!”皎月说着,后退一些,铿锵有力,磕头恳求。
风挽裳伤心地闭上眼,两串泪水又滑落脸庞。
然后,她睁开眼,起身去扶起皎月,“好,我会活着,活着等他回来,活着……给他一个交代。”
皎月喜极而泣,激动地拥住她。
萧璟棠看着主仆俩相拥,心下晦涩。
她活着,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能叫她重新振作的也是另一个男人!
手掌用力地捏紧竹椅的扶手,青筋若现。
……
天黑了,临近漠河的渔村,仿佛可以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皎月看着一直对着窗口枯坐,不眠不语的风挽裳,上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说,“夫人,您还想知晓奴婢的身世吗?”
不擅长说话的人,更别提擅长讲故事了。
好一会儿后,风挽裳才缓缓转头看她,眼中除了悲伤就是悲伤,再也看不见半点淡然和平静,仿佛,那里面全都是灰色的,再无其他颜色。
为了转移她的悲伤,皎月是豁出去了,上前将一件大氅给她披上,尽量让自己讲得没那么乏味。
“奴婢而今十八,算起来,爷是奴婢的仇人。”
话才开头,她就发现主子有在听,于是,来了信心,趁机拉着她回到桌边坐下,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是仇人,也是恩人。爷这些年杀了不少人,而奴婢一家就在其中。”
“你的家曾经是……”
“工部左侍郎,当年因皇陵崩塌而获罪,诛连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上自高祖,下自元孙……”
原来皎月竟是出自官宦之家。
风挽裳看着皎月痛苦攥拳的样子,已无法自私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她伸手去拍抚她的手,虽然冰凉,却也暖心。
“本来,奴婢也该死的,是爷冒险救了当时才十岁的奴婢。”
十岁,八年前,那岂不是……
“没错,奴婢的亲人全都死了!那是他当上九千岁后屠杀的第一家官宦,也为他的残暴不仁打开了篇章。”皎月紧攥拳头,闭上眼睛,旧时的场景,恍如昨日般浮现在脑海。
那些惨叫、鲜血、悲凄、历历在目,言犹在耳,一条条生命,突然间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