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去,黑暗之中传来绿珠声音:“救救夫主!”
那声音很近,不过一两层,众人也不再抱怨,忙不迭跑了下去。
哪只听着不过一两层,可跑来又是不知多久,更可怕这越深越黑暗,鬼王姬的定魂灯连幽冥地府都可照亮,却在这一片黑暗里失去光焰,无声无息地灭了。
“还往下跑么?这小姑子的心,实在太阴暗了。”鬼王姬叹气。
“我倒觉得,应入内一看。我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很蹊跷的地方。”老元开口,“按说寻常人,心思繁复,也不至于曲折幽暗至死,还能灭了定魂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只怕比前世今生多重人格更稀罕。”
“那就看看吧,各位,拿出马拉松的精神来!”老宋握拳。
咚咚咚咚。
待到众人终于走到这楼梯尽头,已经是出郭相扶将状,双腿酸软,面色苍虚。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房间,窗外景色优美,依稀可看见一群贵族少年,鲜衣怒马,嬉笑玩闹,房中光线却黯淡,旧布老衣随处散放,足以显示出郗十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子,内心垂老,心绪纷乱,又对美好心存向往。
如此看来,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摧残,果然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今昭叹了一口气,也难怪世家都愿意娶嫡女,这庶女长期生活在威压之下,难免心思幽暗,心灵扭曲。贾探春那样的,实在少见。
“救救夫主!”绿珠的声音突然从那凌乱的床铺下传来。
老宋一伸手,从床下拽出了一只奇怪的动物。
那动物身上已经大半腐烂,筋骨寸断,脖子也离奇扭在一边,奄奄一息,唯有唇齿开合,音色糜软:“救救夫主!”
老元借着鬼王姬手中的定魂灯一看,叹了一口气:“原来是精精。”
今昭大吃一惊,被陈清平宰了啃嘴的精精?
迎光看去,果然那兽如牛似马,一双嘴唇是奶茶色,呜呜吐出绿珠音色:“救救夫主。”
“清平君!救救夫主!”
“君与夫主交好,请君一救!”
“……救救夫主!夫主他是因贱妾而死啊!清平君!君与夫主交好,又通神异!求清平君救救夫主!绿珠来世结草衔环,犬马相报!”
“清平君,求你救救夫主!”
那音色虽旖旎,但声声泣血,悲怆绝望,让人听了都心中酸楚。
这宁愿坠楼而死也要报答石崇恩宠的女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发出了这样的呼救?而又发生了什么,这样凄厉的呼救,会从郗十口中唤出。
怎么会是一只精精?
老元伸手在那精精腹部一拍,顿时血肉变作枯骨。
一些凌乱的碎片突然闯入今昭的脑海,她看到那坠楼的女子,一袭绿衣,血在身下氤氲流动,她死前执念太甚,引来一只精精,精精吞下了她的魂魄,也吞下了她的执念——
“啊!”蔓蓝突然叫了起来。
郗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显身,勒住了蔓蓝的脖子,厉声喊:“怪物!你们和那个都是怪物!怪物!”
众人都未料到郗十一个小姑子,在六合之中居然如此力大无穷,便是老宋上前,也掰不开那双手。
眼见蔓蓝面浮青色,老元急怒之下一把搂住两女,扑下心楼。这一瞬间,楼外江山美色,顿时幽暗,无数青白赤血的鬼手抓将而出,一把扯住了老元的脚。
老宋挂在窗口,一把拉住了老元的胳膊,而今昭与鬼王姬也同时抱住了老宋的腰。几个人挂钩一样一个拽着一个,最末是那郗十,面无人色,这会儿也松开了蔓蓝,死命向上抓着老元,想要逃生。
“……不能干脆惊醒吗?”今昭搂住老宋的一条膀子,咬牙问。
“不行,要醒刚才就醒了,瞧这样子,这心楼不会是在梦境罅隙上的违章建筑吧卧槽!”老宋被今昭鬼王姬两人搂勒几欲吐血,而那幽暗之中鬼手不绝,也攀附上了老元三人的腿脚,用力拉扯。
忽而一道白光自下而上,破开幽暗深渊,血枯鬼手,一位白衣青年于半空之中踏步而出,左手提着蔓蓝老元,右手提着一柄白光宝剑,足尖一点,挑了郗十,落在了心楼之中。
“房东大人!”清平馆众人差点失声痛哭,仿佛一群游子,终于看见了故乡初恋的姑娘。
陈辉卿穿着一件白花花的长袖及膝睡衣状T恤,一条白裤子,一双白鞋,提着白剑,牛逼闪闪地站在心楼里,看着眸光迷醉的郗十,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
老宋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陈辉卿又看了看那精精的骸骨,一脸狐疑地看着郗十:“你为什么要抓这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