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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四支手枪(第3页)

高雅声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是他们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他们正准备行动,这个机会却像变幻莫测的天气,你刚看到太阳,却又下起雨来。它溜得那样快,无法挽回。原来,冬生在解放军还没有到达桑树垭的时候,就遣散了自卫队员,带着那时已从他那里得到房屋、土地和一些财物的几个长工,带着他经营多年的财产——这阵成了迎接解放军的礼物——打仗要用的枪弹、天冷要御寒的布匹、作战要吃饭的粮食,投诚了。这些东西成了冬生真心投诚的最有力的证明,也使他成了农会主席,成了生产队长,成了大队长。

冬生所做的这一切,使高雅声他们的计划成了泡影。

高雅声本来想站出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回到部队。但他思考再三,没有这样做:政府已经接受了冬生的投诚,原谅了冬生先前的所有过错,目前他确实找不出置冬生于死地的问题。就我们势单力薄的三个人的反抗,能有什么结果?我们要的是报仇雪恨,为团长的死,为我们在桑树垭的羁留。

他们不动声色地忍耐住了,和当地其他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除开语言有所不同,看不出和其他人的区别。到后来,连语言也分不清彼此了。

焦虑和无奈在他们脸上刻下深深印痕的时候,全国范围的剿匪运动来了。冬生以前的事情被重提,官衔被抹了,成了管制和批判对象。高雅声想,时不我待,我们的机会来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站出来,揭发,批判,斗争。

事与愿违,适得其反。结果高雅声身心疲惫,百口莫辩,并且殃及刘筱竹和袁鹤琴:一、冬生以前的行为带有土匪的性质,但是他有悔改表现,及时投诚,支援了解放战争,并且是部队接受处理的,当地政府无权处理;二、你们是失散的红军?那支部队全军覆没,无一幸免,都是烈士了,你用什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定是潜藏下来的特务,是和蒋介石反攻大陆搞里应外合的。三、凭口音,就断定你们是外地人,为什么流落在此?一定是来准备策反冬生的,必须交代清楚背后的指使人,坦白从宽。

还祸及子女。子女们成了被怀疑对象,所有的行动都受到了监视。

桑树垭的人本来对运动不感兴趣,更没想到要和哪个人过不去。原想运动一过,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这阵见高雅声他们三个人这样不安好心地想整治冬生,慢慢地就变了脸,对他们另眼相看,好像他们成了自己家里的一个贼,立刻被防备了,被疏远了。

这时候的冬生没有了先前的地位,当然也就不会像先前那样受人尊重了。虽然没有像高雅声三人那样受到管制,但他自己总觉得低人一等了,连走路也是低着头。他觉得进入了他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比杏红被伏生糟蹋的那段日子还要灰暗。这灰暗完全来自他内心的压力,他内心的痛苦。他无法忍受。

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冬生这样想。这完全是善有恶报。

冬生始终忘不了刘筱竹和袁鹤琴。自从杏红死后,他有过很多女人。其中有很多女人漂亮无比,风情万种,能短时间令他销魂蚀骨。但那种感觉很快就成了过眼烟云,一去不返,想也想不起来了。能让他看一眼就钟情难忘的,只有刘筱竹和袁鹤琴。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这两个女人憔悴、肮脏、褴褛、饥饿的模样。正是这种模样加上一种天生的高贵气质,俘虏了他的心,使他在以后的岁月里,视其她女人如同敝屣。并且从那时开始,不再和任何其他的女人发生身体上的接触。

冬生也明白,就是因为自己对这两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的一腔情愫,使他做出了让她们留下来的决定。他自始至终认为,那决定是正确的,是问心无愧的,虽然这阵招致了灾祸。假如当时他不截留她们,她们是走不出桑树垭的。即使走出桑树垭,四面都是饿虎馋狼,时刻准备扑食她们,她们是经不起摧残的。是他的一腔怜意与爱心,使她们活到今天。

冬生受不了心灵的压力和痛苦,还是因为她们。不是她们为他带来压力和痛苦,而是他为她们目前的处境遭遇。

他能承受被她们批斗、揭发的侮辱,承受不了她们弄巧成拙反被组织审查与批斗。他能承受乡邻对他明批暗护的两面做法,承受不了她们被乡邻白眼、被上级专政的遭遇。他能承受衣食定量、起居受限的屈辱生活,承受不了她们突如其来的限制和儿女的遭遇。

他依旧喜欢她们,爱着她们。他不想看到他喜欢的人受到别人的欺凌。

爱屋及乌。他也爱高雅声,爱袁鹤琴的男人,爱她们的儿女。原来在桑树垭有官衔的时候,他们总是受到他的权力的照顾,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不管他们心里愿意不愿意。

这阵,无职无权还受到批判的冬生把自己在屋里禁闭了三天,守财奴检看财宝一样,将她们揭发批判自己的罪状一一列出,不管是沾边的,还是莫须有的,全都记录下来,并添枝加叶,写得细致入微,入木三分。同时还把自己所知道的,根据政策别人应该受到批判的事情,都据为己有,并且用事实证明。

他这样做,是决定了要为自己的这份爱付出代价,为她们付出一切。他要结束她们成天被强制批斗、要求交代背后后台的生活。冬生晓得,她们是冤枉的,是他造成了她们的冤枉。这阵,只有他才能结束她们的冤枉。

第五天,清匪反霸的大队人马又到桑垭来了。早晨鲜亮的太阳刚把他们的身影投到这片土地上,站在路上的冬生明白,高雅声、刘筱竹、袁鹤琴及他们的子女,又一个难熬的日子到了。他们身心所受到的打击,不亚于当年踏着没膝积雪进入桑树垭的那个时期。

冬生的心里猛地疼了一下。他艰难地弯了一下腰,踉跄欲倒,像有一群毒蜂或蛇蝎在胸腔内疯狂。

不能迟疑了。他想。时间到了,我该行动了。

清匪反霸的人快到跟前的时候,冬生强振精神,拿出当年飞马舞枪的雄风,十分夸张地撩开长衫,从挂满全身的子弹中,拉出两支手枪来,对准了这些面对突然变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

这一切快得迅雷不及掩耳。

清匪反霸的人雄赳赳气昂昂列队前进,一路上谈论着即将要得到的战果,脚步有节奏地行进。看着这个站在路上近日急剧现出老态的人,看着这个衣着装束依旧不改先前模样、平时少言寡语的人突然间做出非常举动,他们立刻惊呆了,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想到他原来的自卫队,想到他原来威慑川甘的武装力量,再看看他手里两把亮锃锃的手枪,他们断定,要打麻雀眼睛绝不打嘴甲的神枪手冬生,不是和他们开玩笑,是要他们的命。他们也断定了,冬生是一个真正的土匪,是一个隐藏下来的可怕的特务。

“这里有四支手枪,”冬生先声夺人,声音和先前一样洪亮,豪气不减当年,“这些都是高雅声她们的。她们是红四军。是我杀死了她们的团长,扣留她们和她们的东西。我还想娶她们两个当老婆。是共产党,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在清匪反霸的人惊惧疑惑间,冬生向他们抛出了一个小本子。这本子像一颗炸弹——他们当时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把他们炸得四散逃窜,真恨自己不长动物的四条腿,同时恨自己没有眼光,怎么没看出隐藏这么深的最可怕的敌人。

突然,枪响了,两声。

然后是寂静,死一样的寂静:所有的人都全身瘫软着蹲下去,躺下去,不敢吭一声,等着该死的人的呻吟,祈祷着自己能够躲过这一劫。

半晌没有动静。

这群瘫软的人心惊胆战地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冬生:叉开的双腿支撑着已变成红色的身体,双手弯曲着向上,举起飘着蓝色烟雾的枪,枪口相对。

相对的枪口中间,是已经不复存在的头颅的位置。

小老弟,这故事咋样?够传奇的吧?我讲得很粗糙,只说了个大概,具体细节嘛,你得回桑树垭去听。我不会讲故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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