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天大的事,以至于她这几天心事重重,敢情是因为这个。
后来的顾红英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出国旅游,打扮时髦,甚至还学会了穿着比基尼走在国外的沙滩上。
顾清溪点头:“我当然不会说。”
顾红英:“谢谢你!”
说着,她抹着眼泪道:“我家里想让我别上学了,让我赶紧嫁人,说有个男的,人不错,让我回去相亲,说人家能给不少彩礼。”
顾清溪听到这话,沉默了。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顾红英也遇到过相亲的事,当时她还鼓励她来着,告诉她虽然家里重男轻女,但自己学习还算不错,将来就算考不上大学,也能考上大专甚至于中专,考上中专,回来就是吃商品粮的,让她坚持坚持,怎么着也得熬过去这一年多。
她费了很多口舌,总算鼓励了顾红英,顾红英鼓起勇气和家人斗争了一番,算是勉强落在了学校里。
之后顾红英家里给她的干粮不太够吃,她还曾经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把自己的粮食分享给她。
可是等顾红英考上了大学,进城了,在顾清溪困难的时候,她可没有伸出过援手。
这一个宿舍每日相处的三个舍友,后来和顾清溪保持着不错友情的也就是彭春燕罢了。
顾红英眸中有着黯淡的挣扎:“清溪,我,我该怎么办……”
顾清溪默了好一会。
现在的顾红英重新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她处于纠结徘徊中,她需要一个外力来推她一把,帮她做一个抉择。
顾清溪望着顾红英,神情轻淡:“也只剩下一年半了,熬一熬,也许就熬过去了,放弃了,那就是永远没机会了。”
说完这个,她就走了。
上辈子她帮了顾红英,顾红英开始自然是感激,她说顾清溪是她精神上的依赖,她要跟着顾清溪一起努力考大学。
后来顾清溪没考上,顾红英考上了,顾红英再看顾清溪,那就仿佛这辈子才认识顾清溪一样,好像终于看清楚,身边的人不过尔尔。
重来一次,顾清溪没那种真情实感去劝别人,却也不忍心落井下石鼓励她去嫁人,只是淡淡一句,剩下的交给她自己吧。
一个人走在路上,脑子里还是不由去想,如果顾红英就是那个替了自己高考成绩的人,自己就是养虎为患。
不过复又一想,至少现在还没发生,她不可能在别人站在悬崖边徘徊的时候把别人往坑里推。
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走出县城后,便见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低着头费力地走,还有骑着洋车子的,噗通噗通地摔。
顾清溪用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鼻子,鼻子酸疼,两只脚也仿佛结冰了一样,没有知觉。
她寻了一根木棍,艰难地走在这布了一层冰的路上。
越是往家走,这路越窄越难,来往的行人就越发不见了,偏偏这个时候天又阴了起来,冬日凛冽刺骨的风铺天盖地而来,银灰色的云在上方涌动,暗沉沉地压下来,而田野里回想着的呼啸声,更是让人心里发毛,仿佛世界已经是末日,而自己是孤独地落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人。
风越发肆虐,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剑,身上的棉袄根本无法抵挡这些,顾清溪甚至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什么都没穿,就那么直面这刺骨的风,脸上更是疼痛难忍,喘气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拼命地裹紧了棉袄,在旁边哆嗦着捡了一些枯枝来绑在收纳布鞋上增加摩擦力,之后便试着跑起来。
这样竟然真得有效果,并不会摔倒,而且人跑起来,便不会那么冷了。
谁知道这么跑了一段后,那树枝到底是不顶用了,脚底下一滑,她整个人几乎飞起来,收势不住,直接擦倒在了路边。
道路边是一条沟,夏天估计是用来给旁边庄稼浇水灌溉的,现在里面堆满了枯叶和雪的混合物,那些都已经上冻了,刺得人手脚生疼,是浸入骨髓的冰冷。
顾清溪躺在那里根本没法动弹,冷和痛犹如薄丝一般伸展在浑身各处,稍微一动便牵扯着各处的筋脉。
这里竟然是一片乱坟堆,枯枝败叶,老鸹发出凄厉的嘶鸣声,顾清溪的脸紧贴着沾了冰碴子的枯叶,静默地听着风声,风回荡在田野间,怒吼着要将人撕碎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