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块木头不偏不斜砸在他面前的这块玻璃上,蒋兴达吓了一跳。
老乞丐陪着笑脸说:“蒋掌柜,她是个疯子,谁也不认的,只要是男的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她就要发疯,这玻璃已经被她砸碎好几回了,没有石头,她就用脑袋撞,少爷们只好给她准备了一些小木头块,她要是再砸,也砸不破玻璃了。”
“哦!这家人真是大善人呐!”蒋兴达觉得把徐宅卖给杜家这样善良的人家这件事算是做对了。
老乞丐说:“是啊!我从来没遇到这样的好人,你看这个疯子,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大善人,去年冬天那么冷,她早就冻死了,听说这宅子是蒋掌柜你卖给杜家的,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善事啊!如果这房子落到其他人手里,我和这疯子都得活活冻死。你从这里悄悄看看她的铺盖,都是他们给新买的,她的棉袄也是那个小姐给换的,除了女人,谁也无法近身。”
蒋兴达从门缝往里看,珍妮披头散发还在盯着刚才那块玻璃看,完全没注意门缝这边有人偷看,她只顾手里抓着小木块,死死盯着那块玻璃,只要那块玻璃外面露出一张脸,她的木块毫不犹豫就砸过去。
看到珍妮的脸时,蒋兴达忽然觉得哪里见过这个人,仔细看看,不认识,可是又似曾相识。
他想仔细看看,门缝开得大了一些,珍妮听到门这里有动静猛地转过脸来,她“呀!”的一声把手里的木块扔了过来,吓得蒋兴达赶紧把门闭上。
“她是哪里人?”吓了一跳的蒋兴达问老乞丐。
老乞丐摇摇头说:“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她被日本人糟蹋了才疯的,至于还有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蒋兴达摇摇头说:“唉!家不家,国不国,朝不朝,王不王,这是什么世道啊!”说完走了。
他哪里能想到这个可怜的疯女人就是他的远房表侄女徐暖云,正如老乞丐所讲,如果当初他把宅子卖给了其他人,别人会不会像杜家一样收留了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疯女人?而正因为这个疯女人的存在,杜家的命运从此更加跌宕起伏。。。。。。
在城外一片开阔的小山坡前,四个女学生被八个警察拖着走到土坡前。这几个女生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她们躺在土坡上奄奄一息,每一个女生都是鼻青脸肿,大冬天她们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薄校服,校服已经被血染红。其中一个女学生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她被捆住双手和其他三个女生拴在一起,她们手腕上的绳子扯得这个女生无法站立,她一下跪在地上用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她的同伴们。
山口下令今天城门只许出不许进,凡是进城的都被赶到这里观刑,观看完毕才放行人进城。城里的老百姓也被赶出来很多,他就是用这种方式震慑抗日分子。
巴图鲁和杜鹃背着几张狐狸皮和兔皮鹿皮也被推搡到人群中,他们远远地看着几十个日本兵端着刺刀把这个场地团团围住。四个血肉模糊的女学生即将被枪毙,只能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和杜鹃坐着到省城的马车走了整整六天,杜鹃想儿子想的快要疯了,巴图鲁也想到省城看看房子买的怎么样?和杜爷一合计就来了。
他们又带了十个金元宝,把一个山猫的肚子掏空后,把元宝放进去缝好,再把一只狐狸的肚子也放进去五个,他和杜鹃一人一个抱在怀里坐在大车上,大车虽然没有汽车快,但是马不停蹄的赶路,第六天天蒙蒙亮倒也到了城外。
到了城门却不让进城,除了要搜查外,还把进城的人都赶到这里看杀人。巴图鲁觉得事情不妙,他嘱咐杜鹃今天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冲动,否则就见不到儿子了。
见四个姑娘即将被枪毙,杜鹃恨得紧握拳头,她抿紧嘴唇,狠狠的看着周围这几十个日本兵。巴图鲁眼看杜鹃要发作,他赶紧拉了拉杜鹃的手,悄声说:“娟,千万别冲动。”
这时,人群里冲出几个哭天抢地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是这几个孩子的家长,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往里面冲,日本兵用刺刀凶狠的阻挡着他们。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喊了一声:“她们只是孩子,放了她们!”
“放了她们!”
“放了孩子!”
“不许杀人!”
人们拥挤着往前涌,日本人的刺刀有的已经刺到前面老百姓的身体上了,但是,后面的人推挤着继续往前涌。
巴图鲁觉得这样下去要出事,他大声喊着:“大家不要挤了,再挤下去他们会开枪的!”
人群中有个年轻人大喊:“我们不怕死!我们不是懦夫!我们要阻止日本人杀人!”接着又是一阵拥挤。
巴图鲁劝阻无效只好拉着杜鹃慢慢后退,既然他无力阻止这场杀戮,那么保全自己才是上策。
关东军配合警察行刑,他们一个个端着枪凶神恶煞般维护着秩序。太郎正好就在巴图鲁这边,他凶狠的看着这群老百姓,看着老百姓愤怒的往前冲,他用中国话说:“你们这群混蛋!愚蠢的蠢猪,再往前走我就要开枪啦!”
巴图鲁注意到了这个说着中国话,眼睛里却冒着凶光的日本兵,忽然觉得这个日本兵有点眼熟,觉得像田下,他皱着眉头看他,越看越像。
人们叫喊着像潮水一样忽前忽后拥挤,当太郎把眼光放到别处时,巴图鲁猛地喊了一声田下十年前教给他的一句日本话,他叫了一声:“太郎!”然后迅速把眼光移开。
太郎猛地一怔,他迅速把头转过来,急切的寻找那个声音。
但是他的面前人头攒动,根本不知道是谁叫的。他激动地张望起来,想找到喊出这两个字的人。他知道那不是父亲,准备组建测绘队再次进山的父亲又病了,他不可能跑到城外来看这血腥的场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父亲的恩人达哈叔叔也在这里。
当初田下回到家时,他并不愿意多说猎人家的名字,他非常了解军部这些人的手段,万一有什么不妥会给巴图鲁他们带去麻烦,所以,他对自己的父亲说“达哈苏父亲一样的慈爱才让我活着回到日本”。从此太郎再没有听爸爸说起过除塔斯哈之外的任何一个名字,以后再问时,爸爸也没有透露一个字。从此,太郎从心里认为是一个叫“达哈”的猎人救了爸爸,他从小熟悉汉语,“达哈苏”三个字,他就认为是“达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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