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畏惧,没有软肋的人最难对付,也最合适。
即使这时枕清赶回禹王府,也早已经来不及,只能看到灵牌放在灵堂之中。
老管家这几日哭断魂了去,见到枕清后,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小县主,将库房的钥匙、各处宅院铺子统统都递给了枕清,其中还有放在最上方的一封信件。
她失神地垂下眼,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没有往日那般端正,几乎在下一刻就能明白这是禹王忍着痛给她写的。
枕清亲启。
落下这句话之后,信上滴了两处墨迹,不知道是因为停留良久,还是说不知道如何开口。枕清还未完全打开,眼泪就已经模糊了视线,顷刻间又夺框而出,随即清明,信件上的字迹仿若刻在她心上。
——启:溪奴见此信,阿耶已不在。
仲夏顿热,时毒方甚,台殿将避暑,溪奴多留之。近日多思,恍如大梦。
重得两世,吾感上苍之馈赠,更感溪奴之原谅。
少时间得枕(家)之真相,吾与阿兄失罪于枕(家),吾不敢祈蒙见恕,愿吾几世福泽予汝。吾心有愧,不敢见汝,勿怪殿下,吾终不辞,唯愁于汝。
行言至此,溪奴莫哀莫泣,阿耶沉溺苦海,长夜执固,终不能改,此经一去,是为脱离苦海。
耶耶留。[1]
枕清紧紧握住这张纸条,她整个人因为情绪起伏过甚,摇摇欲坠。
阍人见她面色苍白,欲上前扶助的手因她悲沧的目光就此顿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枕清,发鬓上只有一支藤曼所做的木簪,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又单薄,惺红的双眼弥漫出一股绝望而尖锐的戾气。
他们都忘了,禹王是害死枕家的真凶,即使生养了十多余年,仍旧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就好像是一把匕首插在身上,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到巨大的痛意。
众人看着枕清逐渐走远,只有前来吊唁的小顺子小心翼翼地跟着枕清身后,神情藏着担忧。小顺子能看得出枕清也是极其敬爱禹王的。
枕清一人孤寂地坐在院内,见黄昏落幕,看月上枝头,都不曾离开。
明明晚风那么寒凉,可她好像还是感受不到冷一样。
许久后,小顺子想要走出来,忽地听到声音,全身跟着一颤。
枕清捂面,悲痛出声,声泪俱下。
端忧懒步封尘心(六)
这件事也传到了商震这处,商震面色大惊,心绪跳动得厉害。
他虽然难受,但是已经到了这把年岁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早已经明明知晓有所准备的事情,可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这么一刻,他还是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与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