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封禅皆在泰山,譬如秦朝始皇帝,汉之武帝并光武帝,又如李唐高宗……倘若凡事遵循古礼,为何今日咱们在嵩山呢?”
太平哑口无言,从没想过嵩山与泰山有何不同,照她简单以为,不过是嵩山距离神都更近,女皇年迈,往来方便罢了。
“颜夫人所言甚是,臣等……”
就着太平卡壳的功夫,武崇训插话进来,向女皇请示,依次看向瑟瑟姐妹、武家并李旦家诸兄弟姊妹,仿佛理所当然出头率领两姓所有孙辈。
“臣等受祖宗庇荫,得百姓供奉,很该为圣人分忧,臣请献一牺牲!”
太平见瑟瑟两口子一搭一档,分外默契,不禁面露诧异。
这些年李家受尽践踏,连太平也被迫二嫁,但李旦从未妥协,他的姓名可以改,身份可以改,却绝不与武家结亲。
而李显一俟回京便安排瑟瑟下嫁,身段之柔软令人鄙夷。
魏王愚蠢,梁王狡诈,皆不是儿女良配,李显却像饿极了的乞丐,什么脏的臭的都塞进嘴里,太平因此深深地瞧不起他,更因他身为李家魁首却无意庇护弟妹,而感到一种格外的羞辱失望。
“你来献牺牲也无不可,不过,是以武家郡王身份,还是李家郡马?”
指桑骂槐太平也会,故意疑惑地咦了声。
“近日有个书生大放厥词,请废除武氏诸王公爵,返乡闲居……”
“这等狂悖之语,岂能任由朝野流传?”
李显一听,忙慌乱地表示此事与己无关。
“圣人!还请下令有司捉拿!”
瑟瑟万没想到阿耶会做如此反应,惊愕地一瞟。
太平亦是措手不及,反应过来,便带着一阵风冲到李显跟前,猛拍神案。
“哈!你反说他狂悖?!”
案上酒爵扑簌簌应声而倒,连累得奉祀烛火摇曳欲灭。
——大大不吉之兆!
四平八稳的光禄卿吓得面目煞白,呃了两声,却不敢上手阻拦太平,幸而武攸暨也在左近,他反应倒快,踏步上前来,双手稳稳按住桌子,压声劝阻。
“殿下当心!这可拍不得!”
太平瞪眼嗤笑,武周唯一代之主,再传无人,这香火灭与不灭,有何分别?
傲然看向李显,只见他悻悻低下头,并不敢斗嘴。
瑟瑟看得心潮迭起,指甲掐进肉里才没叫出声,满脑子问为何姑姑在御前如此肆无忌惮,又想阿耶为何对她的跋扈束手无措。
她却不知道李显面上虚弱,心里也是愤愤不平。
太平从小就倍受宠爱,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
当年宫中传言李贤是圣人的长姊韩国夫人所生,只为掩盖妹夫与大姨偷情才栽在圣人头上。这话他们五个都听见了,独太平敢捅破窗户纸向高宗求证,李显至今记得他憋成猪肝色的尴尬表情,再三道,“朕爱二郎甚也,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