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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自觉答的十分贴切。
“世上有种人,心里做一重想,行事束手束脚,事没做成,人先憋死了。阮籍便是如此,头先做司马氏近臣,尚可阳奉阴违,后来做步兵校尉,掌上林苑门之屯兵,如两姓刀兵相见,他便艰难,不如早早醉死,也是解脱。”
司马银朱嗯了声。
心道阮籍为文精到,情感沉郁,读之能令人跨越时光,身临其境,数百年来为他遭遇洒泪者不知凡几。可瑟瑟的心肠仿佛铁石造就,不但不为所动,毫无同情,言下之意还有几分瞧不上。
她且喜且忧,凝目瞧着,瑟瑟理直气壮,把那支笔盘在指尖旋转。
一母同胞的两姐妹,性情就这么天差地别。
李仙蕙正如武崇训,总想八面周全,对敌亦怀有心之戚戚,李重润也是这一路人物,瑟瑟却不同,臧否前朝,总以‘尚不及我聪明’做结。
人之本性难改,驯马育人,要诀都在顺其自然,不能强求。
司马银朱侧身在瑟瑟对面坐下。
官绿缎子对襟长袍的衣领大大翻开,露出里头朱红衣缘,红绿对照,利落又鲜亮,正如她之为人,斩钉截铁,一往无前。
案头一壶两杯的香片,瑟瑟为师尊奉茶,欲言又止。
司马银朱知她每见李显便几番忐忑,漫饮两口调侃。
“太子怎么了?”
“阿耶没事,不过女史再要下重锤引郡马入局,不如先告诉我……”
瑟瑟捉狭地笑。
“我来敲边鼓,效果更佳。”
她说这话时神情坦然,并不计较司马银朱几次三番自作主张。
“你肯么?”
司马银朱也是耐心摸排她的脾性,语调分明不信。
“他做权臣,你在幕后,如剑客御马而行,当下痛快,但往后史家用笔,落脚处可全在他身上,世人难免以为,你是为他武家做嫁衣裳。”
“那怎么办?我的主意,女史又认为不妥。”
瑟瑟撇嘴,随口道。
“再说时也势也,按女史的打算,等到世界更替,女人前朝为官,女人可做储君,我都七老八十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司马银朱听得心惊肉跳,再再看她。
上回欢送武延秀,瑟瑟怕武崇训多心不去,事后邀众人到郡主府做客,因骊珠闷闷不乐,话题还是从武延秀起头,却被李重润引着,讲王孝杰、唐休璟、张仁愿,一直讲到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身上。
那一番洋洋洒洒的通论,说的诸人神思飞扬,仿佛肋下生出翅膀,随使团远征万里,亲眼见识了黑沙裹挟中,神秘莫测的突厥王庭。
事后武崇训便感慨,太孙实是至尊本色,令人钦佩追随。
“二哥若得此刻登基,我又何须下功夫?连二姐亦是安心备嫁罢了。”
司马银朱听了直摇头。
“她可不像你,只想把担子往太孙手上交。”
瑟瑟眉头一挑,便要追问,但司马银朱不给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