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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叫人尴尬,李显回京,拉开好大个架势,回来便是争储位,可除了至亲父女,要用的人手是一个没有,这才被颜夫人母女占住位置,不用也得用,就好比她嫁武家,不嫁也得嫁。
想当初,李显做太子时的僚属,做皇帝时的宠臣近侍,愿意追随出京的,也有三四百个,其中不乏宋之问之流,雪中送炭,指望来日一飞冲天,可是十四年悠悠漫长,再深的寄望,再狂妄的梦想,都磨灭了。
金吾卫执戈来接时,那些人生怕陪他进京便是赴死,各个摇头推诿,不肯跟随,就连抬籍的妾侍亦是抖衣而颤,怯怯恳求放良。
瑟瑟那时眼见阿耶手里一盘散沙,想聚又聚不拢,何其苦也?
再看韦氏,又要应付天使郎将,又要约束宫人黄门,又要答对书生娘子的喋喋质问,左支右绌。末了,还是李真真牵她回房,道不管将来如何收场,一家子反正在一处,才哄得她笑了。
瞧瑟瑟半天不说话,晴柳转过脸看她,目光又冷又烫。
瑟瑟猛激灵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莲实呢?怎么是你陪着三姐?”
晴柳低低道,“那时缉拿颜夫人,顺道打死了。”
瑟瑟眼前轰然发黑,全靠扥住影壁上汉白玉的龙须子才站稳了,长指甲刮刮擦擦磨出刺棱棱的尖声儿,小刀拉玻璃似的难听。
晴柳想扶她坐下,月子里就不安生,再中了暑不是玩的。
瑟瑟挣开了,只当没听见莲实那句。
“僚属护卫,可不就是顶这个用的?当初狄相在时,为救张说御前淋雨,便断送了性命。堂堂太孙,难道不值当夫人舍出肉身?”
“郡主说谁是僚属护卫?”
有人从院里出来,撩起的袍角飞开老高。
瑟瑟转头去看,来人头戴硬乌纱,腰缠蹀躞带,颀长的身形,负手斜睨,不必开口,已打出好一副官腔,可是银钩上空空荡荡,既无武周龟符袋,又无进出九州池的金质腰牌,面上神情更是疏淡冷峻。
瑟瑟怔了下,侧身念了句女史。
司马银朱揖手还礼。
“闻知郡主前几日去过梁王府,怎么?把这些人撇下了,唯独去信梁王?从他嘴里问明白了那日情形,才来东宫兴师问罪么?”
眼波冷冷在她身上一扫。
“可惜奴婢等不似郡马痴心,侍奉主上,原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既然主上心存疑虑,倒也不必剖腹取粉,硬扮忠良。”
瑟瑟眉毛一挑,正待反唇相讥,司马银朱已转头呵斥晴柳。
“长宁郡主心眼儿实,不似有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过了河便拆桥,她日夜仰赖你,你作甚么白站在这里?”
晴柳忙躬腰退下,转依着司马银朱眼色,竟直接把宫门扣上了。
“好你个不怕死的!”
瑟瑟气得抽出手来往龙面上猛拍,掌心顿时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