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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地方太小,她也不能闲着,拿手把着头发方便元青动作。
典宝正六品,正正经经拿俸禄,城里买地,能买一坊之百二十八分之一,盖三进三出的宅子,可在这儿,就只有两个丫头,半个跨院。早上起来梳头,连个照镜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等去了值房再照。
因是大明宫跟出来的老人,她和高慈金一样,出去有额外恩赏,前途如此光明,谢典宝是后来者仰望的大人物,小宫人夜里挤在通铺上睡不着,都眼馋她不到三十岁,就积攒下好大一份家业。
“可惜谢典宝是个女人,不然出去了能娶两房。”
“娶那么多干什么?”
有人撇嘴,“你瞧圣人高兴赏了国公爷,怕府监难过,还得添一份儿。”
“谢典宝,您今年能出去么?”
元青不明白她还能有什么苦恼,热水里打起帕子,巴巴儿地问。
“三年不让人退籍出宫了,我阿娘都问了,难不成今年还这样儿?”
谢阿怜很笃定,“今年能出的。”
她资格老,看得穿宫里的弯弯绕绕,不让退籍出宫,是尚宫们为留下司马银朱耍的花样,当时遂了她们的愿,后来还是遭了报复,一夜之间,六位尚宫荣休了三个,年轻的有失足落水,有对食通奸,总之全拔了。
“那您在尚贤坊置业罢!”
元青转到前面期待地问,谢典宝家乡在南边儿,没听过往来。
“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新鲜玩意儿,会宾时带进来给咱们开开眼!”
元青说着有点不好意思,“我们家就在尚贤坊,您……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哥哥嫂子都会帮您的!”
这孩子……谢阿怜瞪了她一眼。
“你家真是大富大贵,挂在嘴上无妨,人家忌惮你,你好过些,寻常家事,我说了你多少回,不过是在京,人家三年会一次宾,你阿娘一年进来四趟,人家羡慕你,羡慕着羡慕着,就成了妒忌了!”
元青吐吐舌头,“我这不是光跟您说嘛。”
谢阿怜虎着脸没松口,她把帕子搓搓,期期艾艾退出去了。
难得清净,谢阿怜捋了捋鬓角湿哒哒的水。
真不知道她走了,元青归会去哪儿,就凭这手艺,房里伺候三年,给人洗脸还不会呢!说起来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仗着不指望品级,就会混日子!
想着笑起来,混日子也好,一道进宫的七八个姑娘,一个指去宗室续弦,一个生病死的早,剩下的但凡上进些,不论依附了颜夫人一党,还是另有机缘,投在太子妃韦氏门下,或是为孝敬皇帝通风报信……
总之只要不是一心一意向着圣人,都死了,唯独她这棵独苗,走得最慢,反而最安生,熬了这么多年,竟也熬到出宫的日子了。
她眉头皱紧,趁着现而今乱,索性把元青带出宫!也算功德。
谢阿怜拿定了主意,琢磨跟新尚宫有两分交情,先探探她的口风,总之但凡可行,无非是要钱要东西,只不必告诉元青,到时候出宫,拽着她一起走,脸不给她笑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