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着眼睛,钩锁咣当落地,鲜血就是从他胸前喷出来的,从右肩到左腰横着一道巨大的伤口,整个人几乎被斩成了两半。
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像是个不断冒血的皮口袋。
罗门双鬼里剩下的那个人惊怒得大叫一声,挥钩猛劈。
只见青光一现,握着钩锁的臂膀就飞到了半空中——这次众人都看清了,动手的正是那个之前打官腔的武官。
他神情冷淡,手按佩刀。
因为动作极快,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刀的,甚至连那柄刀什么模样都没人知道。
院落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声音传得极远,墨鲤在山门外面都听到了。
没错,他们下了龙角峰,转转悠悠又回到了最初进山的龙爪峰——“孩子”塞回灵穴里了,太京龙脉的老家也看过了,接下来自然要去厉帝陵查探一番。
墨鲤以为厉帝陵在上云山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结果不是。
孟戚笃定地说,厉帝陵就在龙爪峰。
本地龙脉自然不会搞错,墨鲤从前在歧懋山的时候,虽不知道自己是龙脉,但是地底哪里有矿哪儿有大墓他是知道的,当时他还以为这是“灵气”探查出来的,结果出了竹山县就不好使了。
陈厉帝有好些个疑冢,都分布在太京附近。
即使是疑冢,也有模有样,据说颇具风水之势。
龙爪峰地势最低,山路也好走,基本见不到什么猛兽。寻常人进上云山游玩,多半来的就是这座山峰,估计不会有人想到厉帝陵竟然会在这里,陵墓上方就是六合寺。
墨鲤一晚上在山里走了个来回,纵然内功深厚也觉得有些疲倦。
原本想着索性给点香火钱,进寺庙住下,没想到刚靠近山门就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声。
山风一吹,有淡淡的血腥气飘了过来。
“官府的人。”孟戚语气变了。
为了防止抓捕的江洋大盗跑了,锦衣卫事先守住了各处道口,还有人站在屋顶上,孟戚一眼就认了出来。
锦衣卫那身官服特别显眼,墨鲤飞快地扣住了孟戚的手腕,还抓得死死的。
孟戚:“……”
呃,不能怪大夫。
看到锦衣卫冲入寺中打打杀杀,这是怕他触景生情再次发作。
“我没事,那小东西还在呢!”
走了一趟龙角峰,那种烦闷的情绪消失了不少,再说大夫还给了一颗宁神丸,吃下去还没过两个时辰呢?
墨鲤却不肯松手,坚持道:“一起去。”
孟戚默默跟着墨鲤潜入了六合寺。
山中树木众多,躲藏不难,结果因为两人非要在一起的缘故,耽误了一点工夫才来到寺庙后院。
罗门双鬼已经有一个死透了,另外一个也被点穴止血后拖到了旁边。
六合寺里的人被锦衣卫陆续带了出来。
是和尚就查度牒,留宿寺庙的人则查路引。
如果是别的地方,寺庙或多或少都有僧人没度牒,是经不起细查的,然而这是太京,天子脚下,六合寺就属于老老实实的那一类,连寺中的小沙弥都有一张不正式的文书,证明成年之后就会剃度,现在是半个出家人。
落在六合寺头上的,最多就是个因为疏忽,收容江洋大盗的罪名。
况且这点也是可以辩驳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哪有把人拒之门外的说法,只要施舍几个香火钱就能住进来。又不是开客栈的,还要查看路引,不管哪家寺庙都没有这个规矩。
老和尚暗暗打定主意,如果这些锦衣卫要追责,他就扯着嗓门喊冤。
结果那个武官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信步走到属下搬来的椅子上,一撩衣袍大刀金马地坐下了,仿佛要把六合寺当做审讯犯人的地方。
尸体还留在原地,墙面跟地砖上都是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