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水直接喝下去,还不至于令人出现症状,但井水被煮开之后,靠近炉子的人会受到影响。
墨鲤追问:“你能感觉到寺庙下方陵墓的情况吗?”
“不太清楚,帝陵都有很厚的封土层,纵然在地下,整座陵墓外面一样被坚硬的封土裹着。不止水渗不进,灵气也不能入内,因为其中毫无生气,每一处灵穴修为帝陵,那里的天地灵气流转就会被彻底击溃,不复从前。”
孟戚大约知道厉帝陵里有什么陪葬品,因为这些东西要被运送进山,陵寝完成之前还得一一安放,可是帝陵入口一旦封死,里面的情况就看不到了。
“水井有异味,说明厉帝陵内的水银可能外流了,封土层破损……你再试试?”
听了墨鲤的催促,孟戚闭上眼睛,认真查探了一番。
“……似乎在东北角,那边的封土层太薄了,等等!是后来填补的!果然有人发现了厉帝陵,只是他不知为何,又把挖出的洞穴填了起来?”
孟戚十分吃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盗了墓还填坑的人。
墨鲤皱眉问:“水银呢?”
“有残留的气息,封土破口恰好靠近水源,看来外溢的部分已经进入了地下水脉。”孟戚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感觉到异样,难道是被毒得麻木了?
墨鲤随手掐断一片草叶,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
——异味近似于无。
这还是在六合寺的范围内,也就是最接近水银外泄地的草叶。
口中草叶的苦涩,就像墨鲤此刻的心情。
他怎么忘了,四郎山龙脉尚且成形,就遭遇大难,本身无力回天,更不能救得山中生灵,可是上云山不一样。
同样的麻烦,对四郎山龙脉是致命一击,在太京龙脉这里可能就是病痛。
上云山有十九峰,面积抵得上十个四郎山,想挖空上云山可没有那么容易。
修建帝陵,不止会深挖,陵墓完工之后那些工匠很有可能没法活着出去,帝王驾崩之后,或许还有宫人妃嫔殉葬。
水银藏于墓穴中,原本无事,孟戚这么多年也没有出现意外。
可是墓中水银外泄,流入山中水源,这麻烦就大了。
四郎山矿坑里的苦役,除了累死病死的,其他都因提炼金子时挥发的水银所致,这样的毒性较之直接饮水的秋陵县百姓剧烈得多。累累白骨,加上草草填埋的废弃矿道,四郎山龙脉无力自救,最终爆发。
想到这里,墨鲤虽不至于感而自伤,却也心生寒意。
孟戚……可能已经直接熬过了这一步。
混入上云山水源的“麻烦”,已经逐渐被龙脉“滤清”了,新生的草叶都没怎么受到影响,比起四郎山,这里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可能再过一年,连水中的少许异味都不再有了。
“孟兄……”
“大夫昨夜不是直呼吾名了,为何又客套起来?”孟戚不知道墨鲤刚才想了什么,只见大夫看了自己一眼又一眼,饶是镇定远胜常人,也不禁忐忑。
墨鲤听到孟戚这样一本正经地质问,顿感荒谬,不由得问道:“孟兄一直称呼我为大夫,现在却怪我过于客套?”
论起称呼的亲近性,分明是自己占优,大夫算是怎么个亲近的称呼?
孟戚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回答:“平辈本该以字相称,但当年称呼我字的人太多了,大夫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虽然直呼其名是无礼之举,但孟戚不需要墨鲤对自己有“礼”。
乡野之人、江湖之辈,都是随口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