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咱说的,五福并富贵牡丹纹压边儿。上衫并蒂缠枝,下裙鸳鸯戏水,再配了八瑞相,凑足一十八幅。我今日就开始着手绣,若有哪处要改动,及时告知一声,莫要相错了。”
张娘子知她恬静又是个实诚的,也是拿出真心相交。把她推回桌上的食匣塞过去,笑道:“我们自晓得的,定不叫你难做。这些是你妹子的心意,昨个儿刚买的,拿去打发时间,就算咱家提前给的喜糖了。”
苏春娘推拒不下,连人带食盒,一路被张娘子拥着送回武家大门内。
接下这么大桩活计,苏春娘只得先推了货郎那头,把家里剩余的香包每只便宜两文,给了货郎。
“小哥再等我些时日,手上实磨不开。”
货郎一张嘴吹得天花乱坠,开口便将苏春娘比做财宝天王,对她的话自是无有不应的。
“小娘子紧着眼前的活计来,多久我都等得。”掂着手里八只香包,一翻眼计上心头,“只小娘子需给我个时日,不枉我久候一场。”
苏春娘也是为难,“实不好说,至少要两个半月。”
郎货得了准信,笑笑掏出八十个铜钱,比照着原价给了。
“说好便宜两文。”
苏春娘数着钱退回,哪知郎货挑起担子就走。
“咱山高水远,总有交情在心里,哪能占了娘子便宜。”
谁说货郎担子里的就是孬货,少量才吃香。他挂了两只在显眼处,其余的收进担子藏好,一路吆喝招摇着过去,很快就叫人抢着买了去。便是提高五文,要的也大有人在。
入了秋,秋税征收近在眼前。正当各家人心惶惶忧愁之际,自大周朝正殿,名堂高府之上,传出八百里加急来。
直至延迟征税的诏令,分落至江宁境内各个县衙,百姓们压抑的心绪,仿似黑云弥漫的顶上,终于破晓重见天光。
“着,江宁府内受灾县,今秋税,免。又怜多旱,明岁春秋税粮减免两成,或税金减免两成。”
伴着这道诏令下来的,还有今岁第一场秋雨。
街道上挤满了人,前时正热情高丈拦客的商贩,此时也收了声,众人不约而同仰首静候。
闷雷阵阵轰鸣,自天边接二连三传来,炸响在耳畔。一滴两滴三滴……
初时绵绵细丝,转辗倾盆而下。串串珠帘滚落,砸在檐下细尘里,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一场秋雨,落了整整三日。固溪桥下原本枯竭的河道,积起薄薄一层脚面高的浅滩。一群小儿从巷子深处来,哄笑着冲过街道,边喊边叫往桥下去。
见他们喜得脱了鞋袜下水踩踏耍玩,老娘亲也不似以往,横眉怒眼的扯起嗓子叫骂,人人脸上皆展了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