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语气和缓,面上更是没有半分怒意。
此话一出,武怀安顿觉愧疚,上前握住赵氏冰冷的手,歉然道:“今日有事耽搁了,您若不见我来,自睡便是,何需夜夜等。”
“我也是怕你在外头遇上个什么事,我却不知晓。你也知你……罢了,且不多说。既回来了,便回房睡吧,我也要歇下了。”
赵氏近乎病态的依赖,令武怀安问不出心里的疑惑来。静静凝她半晌,直看得赵氏不甚自在,出声将他往外赶,武怀安这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您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嗯。”
武怀安前脚刚踏出去,后脚还没越过门框子,赵氏便熄了灯。她躲在黑暗里,借着月色淡然的光线,看那丛愈加健壮的身形,鼻间骤然酸涩不已。
屋外寒风呼啸。入了春,竟也躲不开寒意的摧残。武怀安揉了揉冷得麻木的面颊,身上的厚氅衣,叫风带起半角。
屋里炭盆燃得足,武怀安揭了外衣,掀开被角,睡了进去。
昏昏沉沉,再睁眼,已是卯时两刻。
穿衣出门,赵氏已等在外头。打见他,面上笑意不减。
“今日起的早了。瞧着精神头不大好。怎的,昨夜睡得不安稳?”
武怀安眉头轻拧,上前握了握赵氏交叠身前的手,尚温热。
“衙里有事要处理,便想着早些过去。娘可用了朝饭?还是去春娘那里吃?”
赵氏默了瞬,神情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她轻轻应道:“好啊。你稍等等我,我去换个清爽的衣裳来。”
赵氏卯时不到便起身,去灶上烧好热水,正准备等武怀安起身做朝食。
武怀安极喜面食,家里常年备着大袋面粉。哪管玉粉面还是细白面,揉成面团,不拘擀面还是烙饼子。
赵氏手艺自无法与苏春娘相比,武怀安一人在家久不开火,每日不是来苏春娘铺子里吃两口,或是同衙门几个相熟的,相约在外对付一口。
眼瞧一大碗面,并二十只灌浆包下肚,苏春娘拎来清茶给他清清口。
赵氏吃依旧老样式,五只包子一碗粥。今日约莫因着儿子在的缘故,另多吃了小半碗。
上衙时辰要到了,武怀安抛出小块银锞子,往桌上的木匣子里砸。
“娘,您慢慢吃,我先去衙门了。”
苏春娘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却见赵氏只远远盯着武怀安离开的背影,其他一概不管。
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赵氏重新将注意力拉回桌上的碗盘中。她边吃边叹息着,“儿大不由娘,他想做什么,我也左右不得他。”
零星几字落进耳里,苏春娘听不真切。她倒也不敢细究,将人与赵氏稍稍隔开,以防冲撞了。
毕竟,赵氏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连郎中都无法解决的病症,她更无从知晓。
赵氏走前,仍旧付了银钱,今日因多添半碗粥,桌着散着的铜钱,多了一枚。
“不必,他已经给过了。”
赵氏回身睨她,目光含着阴冷的淡漠,“他是他的,我是我的,不必浑为一谈。”
陡然而来的疏离,叫苏春娘有些不知所措。她收回递出去的铜钱,放进钱匣子里,才见赵氏的面色略微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