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苏春娘方开了店门,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端端正正坐在摊子外头的墩子上。
一眼看去,那二人似见到了什么救星般,呼啦啦的起身跑过来,不住点头哈腰,躬身作揖赔礼道歉。
“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惹小娘子不快。您大人大量,饶我们一回。”
天还未透亮,亦或是他二人面上的伤痕太过剧烈,苏春娘看不大清他们面容。
直到那个熟悉的钱匣子递来,她才恍然觉悟。
“里头分文未动,还请娘子点点。我兄弟二人,也好回去交差。”
两块碎银,并几把铜钱,正是她的银子。
“够数。”
二人当即喜极而泣,下意识往方才跑来的角落看了眼,似得到什么示警般,转头跑开了。
苏春娘也够着身子朝那看了眼,只来得及瞥见一丛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瞬时感慨万千,心中涌现出一股难言的情愫。
今日鱼贩送来了鳝鱼,个个拇指粗细。苏春娘利落的给收拾了,切断片丝,入油锅炝炒。
舀过一勺辣椒,想到什么,又多加了两勺,直到那层红彤彤的油面浮起,爆炒鳝丝的辛辣,瞬间传了出去。
隔壁铺子里,周娘子的儿媳,齐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扭过身子看来。
“苏小娘子炒的甚,如此呛人。”
“鳝丝,阿嫂可要尝尝?”
她抚抚微突的肚腹,口中舌津泌出,猛地点了点头。
“那就与我下碗面吧,嘴里吃什么都差着味儿。”
苏春娘熟练的揉粉擀面,一碗面,很快就好。
“阿嫂你身子重,就在铺里吃吧,我给你端过去。”
齐氏刚要应下,周娘子走了过来,“哪好劳烦你,铺子里且忙着呢,我来就成。哟,这可不老少,要好几个钱吧。”
苏春娘笑笑,“不值几个,阿嫂拿去吃就是。稍等等婶子递两个包子来,也相抵了。”
以物易物,周娘子无有不应,挑了两只纯肉的,和碗一道送过去。
“我担心她身子,总拘着她吃些重口的。哪成想,吃进去的,不过刻定得吐出来。好容易馋个东西,再拦下去,没准儿子还要怪我。”
“阿嫂这是几个月了?我娘怀我阿弟那时也这般,您装些我腌的咸菜去,用素油炒,清爽些,什么也不放,看看阿嫂可能吃下。”
周娘子当即谢道:“那敢情好,老话讲酸儿辣女,定能吃得下。”
瓮子在后屋,苏春娘请了周娘子帮着照看会儿,进了里屋。
再出来时,只见武怀安大马金刀的坐在桌边,身边挨着小吴。
“一日未吃阿嫂煮的面,想得紧。今日有哪些好吃的,闻着这般香。”
“您拿好。”
待周娘子接下,苏春娘返回灶台,扔了两把面进锅子。
“鳝丝面,将炒好的,可好来些。”
“要要要,我最喜吃那个,阿嫂帮我多多放。我今日带了足够的银子来。”
小吴拍拍腰间鼓囊囊的银袋子,苏春娘面上顿时红了大片。
“鳝丝辣口,先来碗豆浆垫垫。”
热烫的碗壁瞬间驱走了晨间的湿意,武怀安慢条斯条的轻轻啜了口,就着垂首的姿势,悄悄抬眸看了她一眼。
苏春娘似有察觉,寻来,清湛湛的细碎光芒,闪亮得耀眼。
两方试探的目光触之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