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您与娘说的话,我听到了些。
租的铺子不大,临近胡同口。
一间屋,连带后院杂物房,容我一人也稍显逼仄,娘去了,怕是要打地铺才能挤下。
眼下天热还好,到冬日,根本没法住人。”
苏大山知她话里何意,没搭腔,只问:“一人可忙得过来。”
“朝食做得简易,炒炒臊子,和些面条,连带晌午的一道备好。空暇了,也会做两道菜,卖给附近的街坊。
晚上松快,人没那么多,基本弄些好克化的轻食。人来人往的少,卖不了几碗。”
苏春娘说得轻松,细想下,她整日都在忙碌,难有空闲。此次让钱氏过去,也是打着帮衬的主意。
虽已言明,苏大山仍不放心苏春娘独自一人,何况铺子还开到夜间。
“先让你娘过去帮两日,正好也去看看贵平。自年里归家后,再没见过一面。你娘想得紧,我也牵挂。”
走到半道,两人换了手。
苏春娘扔了缰绳,任由黑驴自行跟在后头。
眼前步履缓慢的男子,四十不到,头上却已现华发。黑浓的墨色中,夹杂着几缕雪白,甚是醒目。
“三日有两日能见着他,每回交了差,都到铺子里吃朝饭。爹放心,他如今学好了。”
苏大山深感欣慰,又想到给介绍工作的武怀安,面色陡然一冷。
“他武家,可有人找你麻烦。”
有个在衙门当都头的长子,要给人使绊子,张张口的事。
苏春娘看不到他的表情,从话里的冷硬中不难听出,苏大山的担忧与怒意。
“他们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会同我们平民百姓过不去。安平镇说大不大,就小也不小。铺子在城西,特意避开了,想碰上面没那么容易。”
她私心里,不想把两人的纠葛坦白。
里头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味,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态度。她把一切,归结于武怀安对她的愧疚。
至于赵氏,她不愿提及。
后来的冲突,也在情理之中。
自武二死后,她跟赵氏之间,一直有根弦拉扯着,若不是武怀安从中斡旋,那巴掌怕早落下了。
再抬眼,两人已进了院子。
早时还叫云层遮盖的太阳,已然冲破阻碍,重新露了头。
晌食做了实实在在的糙米饭,一碗炒青菜,并蒸咸腌蛋三只。
辛苦一上午,桌上不见半点荤腥。且不说苏大山这个男人,就是苏春娘也寒了脸。
家里有鱼有肉,钱氏舍不得做。昨晚就拿粗盐码了,挂在灶梁上。
苏春娘端了凳子,够着那条鱼尾巴,踮脚一掀就落了下来。
钱氏拿碗筷上桌,回头就见落在案板上鱼肉,当下心疼的直戳苏春娘额头。
“死丫头,光紧着家里这点东西豁豁。难得来一回,还要吃光了再走不成。”
苏春娘砍得案板砰砰响,支着手,谨防钱氏上来抢。
“娘还是离远些,我手里可没数。回头伤着,怕是不能跟我去城里了。”
钱氏有自己的小心思,哪是苏春娘三言两语就劝退的。
她瞅准时机,搡了苏春娘一把,眼疾手快的抢下另半只鱼尾,重新挂回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