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姐弟确实受武怀安照顾颇多,若非赵氏不义在先,她还真有心思搓合两人。
明面上不好听,但寻个体面又相对富庶的家庭,肯定比嫁个鳏夫,或者与人做妾来得强。
“好了,走吧,你阿姐铺子里一人忙不过来,我去帮她。你归去再歇歇觉,夜里熬着可难受,身子也吃不消。”
“还是阿娘疼我。”
苏贵平最会撒赖卖乖,果见钱氏面上笑意盈盈,终于吐出一口气来。
方才情况之艰险,他的灵活与机智。定要寻个机会,好好同苏春娘吹嘘一番。
“看不出来,头儿你还有当英雄的潜质。这等耍威风的好事,怎没与我通个气,我也好帮阿嫂出口恶气不是。”
南街某个巷子里,小吴勾着眉梢,朝武怀安挑了挑。神情之放、荡,眼色之虚浮。
武怀安暗暗攥紧了手掌,猛地拍过去。
幸而小子机灵,闪身避开。嘴里叫叫嚷嚷,好不服气,“头儿,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
“那你是想正面与我较量?也好,这些时日骨头懒乏了,正好拿你练练手。”
清清淡淡的嗓音,掺杂着毫不掩饰,咬牙切齿般的嗜血之气。
“我没有,我没说,头儿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一声叠过一声的鬼哭狼嚎,深巷里,难得也有热闹。
钱氏回铺子时,馄饨已经包得差不多了。
个个无宝似的,一字排开,罗列在桌面上。
见钱氏空手而回,苏春娘也没多嘴问一句。
一头毛驴,少说三两银子,钱氏定然不舍。
臊子还需炒,没旁的,苏春娘剁了肉碎,和了些周娘子送的鲜笋,煸得香脆。
润润的一层浮油,看得人食指大动。
钱氏张张嘴,到底记着苏贵平说的话,没有质问苏春娘为何要说谎。
她自己心里也知晓,苏春娘一向对她防备深重。
钱氏也是忍不了气的,没过半刻,还是冷着声,将此事揭破。
“买了驴就买了驴,何必诓我们是赁的,难不成咱还会把它占了。”
苏春娘抬头,沉默望着她,未说一字,其中之意一日了然。。
钱氏约莫也知这话站不住脚,神色微讪,率先扭过脸,将锅里炒好的臊子盛了出来。
“面可还要擀,天色还早,现下弄还是再等等。”
“再等等吧,现下擀好,吃的时候就不劲道了。”
钱氏也是这个意思。
和面,分好剂子,拿干布盖上,用时取来就成。
久不做活,钱氏累得腰里直泛酸,瘫坐在宽凳上,伸手直捶腰侧。
两日未归,到处是浮尘,一摸一手的灰。苏春娘收拾了灶台,又将桌椅抹了遍。
“您去屋里歇个晌吧,左右现在没生意。”
“那成,你闭了门也歇会吧,忙了几个时辰没停过。”
“嗯。”
苏春娘低低应了声。
钱氏头也不回的时了里屋,苏春娘又把铺子里洒扫一遍,心里终于觉得舒适了些。
日光斜斜打在屋檐角,落在她脚尖,拉起一道长长的影。
幌子闲适摆动,上头那个“食”字,随风浪摇晃,浮浮沉沉,竟有几分洒脱的风骨。
那字是苏春娘自个儿写上去的,笔锋略显生涩,却是她练过多遍后,谨慎拓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