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晓得,昨晚李老汉家失火,险些将他两口子呛死在床上。还好巡街衙役发现的早,不然,一家四口,现下只怕在地府了。”
动静这般大,怕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镇子。多人亲见郑慧娘被差役带走,猜也能猜出几分来。
有人附和道:“怎会不知,就隔条街,我还拿了木桶去救火。
护城河担水过去,少说也半里路,还好落了场雨,不然啊,旁边的屋子也叫牵累了。”
“你说好好的,如何失火。”
“天干物燥,不定哪处溅出几点火星子。一个没注意,就燃着了。
郑娘子不是与范铁匠打的火热吗,怕不是自铁匠铺子里带出的火种,一个不当心,抖了出来。”
“哈哈哈……”
众从哄堂大笑,苏春娘却笑不出来,只觉庆幸,还好没伤及人命。
六月天,暑气正盛。
牢房四处皆是坚硬的土墙石块,顶上只开掌大的气窗,闷热难耐。
繁杂的异味混含着腥甜的血气,冲进鼻端,叫人几欲犯呕。
武怀安正身立坐,看着十字架上正苟延残喘的男子。
腰间长刀被卸下,横身台前。他探手抚过钉钩处的长鞭,不紧不慢的道:“我交待你的,可有听清?但凡在大人面前说错一字,仔细你的舌头。”
范郎君惧极,自昨日来了,便被悬吊在木架上,双臂似脱离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
“都头要……要我说什么……便……便是什么,只求放我下来歇歇,给口水喝。”
“不急,我还有话问你。”
武怀安抻腿,将凳子往后移了移,懒散的靠向墙面。半晌,他道:“你与王记米铺的王娘子有何纠葛,为何他指认你是那个采花贼。”
站在一旁的小吴神色莫名的看了武怀安一眼,而后若无其事的又转了回去。
暗道,武怀安要替苏春娘出这口气,意图把前两次案子栽到他身上。
失口否认全在意料之中,范郎君猛地抬头,先前那死水无波耷拉着头颈,眼下像是那同人拼命的恶徒。
“你说甚,什么采花贼。
我与王娘子不过见了几回,定亲也是依着长辈们的意思。王家没两月便退了定,此后我二人更是无来往,她竟为何这般诬蔑我。”
“哦。这话是我说的,她并不知受何人所辱。”
小吴:“……”
打脸真快,险些以为听差了。
范郎君胸前剧烈粗喘着,一双浊眼,忿忿盯着他,“都头是何意,难不成想将此罪名栽我身上,好报……之仇。”
“我只是例行询问,若说错了,给你申辩的机会。”武怀安抚抚下颌,又道:“那与方娘子……又是如何相识的。”
“卖米的卖豆腐的,我统统不认识,哪知他们吊死还是病死的,与我何干。
武都头,你行行好,放我下来喝口水歇歇。稍后过堂,免得大人被我的疯言疯语吓着,扯出什么人来,倒不好了。”
“我也纳闷,按说梁柱足六七尺,方娘子腿脚不便,一个人是如何挂上去的。”
“左腿使不上力,还有右腿。蹬直了便能上去,又不大多点地方,够够手的功夫。”
先时还未听出不同,直到武怀安唇上勾起了笑,小吴瞬间回过神来。
“你说不认识方娘子,为何知她伤的是哪条腿。”
范铁匠一时语塞,磕磕绊绊地道:“自……自是听方老爹说的。
他日日哭诉闺女死得冤屈,又将休她闺女回家的男家骂得一无是处。你们随意拉个人来问,便知我所说非假。”
“也对。铁匠铺与豆腐铺只一墙之隔,他家的情形,你自了若指掌。可是……你一月前去铺子里抓了副落胎药,是给谁用的。”
“……”
范郎君倏地瞪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