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面颊滑进衣里。布料吸足了粘粘腻腻汗渍,贴在身上下不来。
她自壁橱取了件干净的出来穿上,天井里有水,换下的随手搓洗了晾上,到天夜前,就能干。
“阿清,你去瞧瞧,街上发生什么事了,怎这么吵。”
“诶。”
少年也不顾睡熟的胞妹,起身便蹿了出去。
外头太阳似能晒化人,打在窗纸上,透亮的人晃眼。
两刻钟后,阿清终于带着一身的汗回来了。
苏春娘忙倒了杯冷茶给他,等人喘匀了,才问。
“何事这样热闹。”
少年先是抿了小口茶,缓过身上那股子燥劲儿,才回话道:“衙里判了范铁匠和郑娘子的罪,现下在堂前受罚呢,他们都是去看热闹的。”
苏春娘想到昨日小吴说的话,心里顿时一惊。
八十板子,约莫能要人命了吧。更何况班房还是武怀安的地界,若由他亲自执刑,范郎君定在劫难逃。
毕竟,武怀安的凶狠,她亲眼见到过。而且,不止一次。
现在又夹着私情在里头,他下起手来,更是朝着要人性命去。
说不上多快意,苏春娘淡淡‘嗯’了声。
阿清摸不出她的想法,推了推还在熟睡的阿妹。
五岁的孩童,正是贪觉的时候,睡不足,定要哭闹。
当第一声哭喊响起时,阿清猛地捂了她的嘴,一眼瞪去,阿愉方后知后觉的闭了嘴。
只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包了满眶子的泪,直瞧得人心软,阿清瞬时偏头躲了过去。
不看,便不会愧疚,哪怕只是一时。
“行了,去缸里舀些水来,与她洗把脸。咱也该把晚食要用的东西准备起来了。
今日包偃月馄饨,后坊间有几家订下了。要的量多,咱先包起来,晚上你再一户一户送去。”
跑了大半月,阿清原本黝黑的面庞,此刻更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眼白处,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苏春娘看得直发笑,指了指墙上的斗笠。
“你明日带上它去送食,好歹能遮着些。”
少年闻言,稍稍扭过身子,侧对着苏春娘与阿妹意有所指的笑靥。
刚入夜,武怀安来了,身后跟着一条甩不掉的尾巴。
小吴一路叽叽喳喳,直磨问武怀安昨日去了何处。
他辰时不到,便候在武家门口。敲门不开,喊门不应,直到对门那户出来个人,他才知武怀安约莫已有几日未归家。
“头儿,你与我说,是不是寻了相好的小娘子,夜里都宿在她那处。”
他越想越不对劲,又自言自语道:“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哪能让你三天两头夜宿。”
他猛一拍大腿,颤颤巍巍的点着武怀安的面门,高声道:“头儿,你不老实,是不是去平康坊了。啧……睡的哪个花娘,可舒爽?
我都还没去过。”
他咕咕囔囔说了一路,未曾发现武怀安那拧紧的眉头,及那两道割人的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