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地将双臂伸入她的腋下,慢慢地将她搀扶起来。
她的全身变得极为僵硬,如木偶一般任我摆布。
我的心猛地一沉,情知不妙,而且料到唐晚的异样一定是跟这白玉床有关。
“前辈,我朋友无意冒犯,如果有失礼之处,请千万见谅。方便的话,请不要伤害我朋友,有什么祸事,我自己一人承担。”我向着床沿的中央拱手,寄希望于那个“人”仍在,可以帮助唐晚恢复正常。
我得不到任何回应,身边只剩一个瞬间失去灵魂的唐晚。
冷汗从我额头上渗出来,汇聚成豆粒大的汗珠,一颗颗坠落在地上,不断发出“啪嗒”声。
斗室中的空气变得僵硬而绝望,我无法猜测唐晚遭遇了什么,只在心底后悔自己不该突入地下第七层,将事态引入了后悔莫及的死胡同。
“唐晚,醒醒,醒醒……”我一边呼唤唐晚,一边用拇指指甲用力掐她的人中。可是,这种方法没有丝毫效果,她一直都处于双眼大睁的无意识状态。
“前辈,请放过我朋友,就当我们从未来过,这里的事也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我向着小床鞠躬。
如果是在平时,要我向一个日本人鞠躬祈求是万万不可能的。或者说,如果遭遇不幸的是我,我宁愿死,也不会对日本人低声下气。
现在,为了唐晚,我什么都愿意做。
大约十分钟后,我意识到唐晚短时间内不可能复原,只好搀扶着她走出斗室。
罗拔和食野已经离去了,我希望罗拔已经说服了食野,没有发疯似地将那颗**留在“镜室”的电力核心部位。
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鬼菩萨等人到了。
“夏先生,你没事吧?我从监控中看到你们冲下来,真是担心极了!”第一个赶到我身边的是简娜,满脸都是关切之情。
我颓然地摇头,扶着唐晚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罗拔呢?那个混进‘镜室’的不法之徒呢?你们没拦下他们吗?真他妈的把我气疯了,我们所有人都在场,眼睁睁给人家骗了,真是丢人,真是丢人!”鬼菩萨气急败坏地哇哇乱叫。
他没有注意到唐晚的异样,直到简娜提醒:“教授,你快看看唐小姐,她有点不对劲?”
鬼菩萨低头,视线在唐晚脸上一扫,马上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去探唐晚的鼻息,接着又探她颈侧的脉搏。
“她进了那密室?”鬼菩萨厉声问。
我无力地点点头。
“那密室是紧锁着的,她怎么能闯进去?”鬼菩萨又问。
我向那密室一指:“门开着,我先进去,她又进去。起先大家都没事,但她在那小床上只坐了不到一分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鬼菩萨顿足:“完了,完了,她坐过‘勾魂夺魄白玉床’,魂魄已经被勾走了,这可怎生了得?”
简娜也叫起来:“夏先生,那密室是进不得的,那床更坐不得。你们……你们怎么会误打误撞到了那里去?迄今为止,那床已经勾了近百人的魂魄,没有一个能够复原。这下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我的脑子变得木涨涨的,思维紊乱到极点,只听其他的研究员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指责我和唐晚的不是,说我们是咎由自取。
“罗拔呢?那个神秘人呢?他们拿走了‘镜室’的全部资料,却没把钱留下来。现在怎么办?我们应得的报酬呢?谁给我们钱?谁付我们那一大笔补偿费……”有人尖声咒骂,为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而喋喋不休。
“简娜小姐,这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大家在‘镜室’里辛辛苦苦工作,为的就是研究取得成果后的大笔奖金、可观分红。现在,研究资料没了,可我们的钱你得照付。去跟投资人打电话,让他们先把钱打到我们账户里。否则的话,我们这就把‘镜室’拆了,各自散伙……”有人急不可耐,恨不得立刻拿到现金,然后远走高飞。
我已经没有闲工夫指斥这群人愚蠢可笑,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响着:“我害了唐晚,我害了唐晚,我害了唐晚……”
“够了够了,大家别吵吵,钱当然少不了你们的,但现在我得向上面打报告,汇报我们的损失。具体什么时间能拿到钱,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你们放心,天塌下来,有我这张老脸顶着,不会少了大家一分钱……”鬼菩萨吼了两声,但他的声音随即被其他人的嚷嚷声淹没了。
“镜室”距离济南市中心医院不远,离山大的医学研究院更近,但我并不认为那些庸医能治得了唐晚的“怪病”。
鬼菩萨明确说了,那张小床叫“勾魂夺魄白玉床”,只要挨上,魂魄就会被勾走。要想还魂,只有官大娘那种人才能帮上忙。
现在,与其求医,比如求助于“走无常者”。
“夏先生,这里太乱,不如我们先搀扶唐小姐回办公室去休息,也许一觉醒来,她的精神就恢复了。”简娜附在我耳边低语。
我摇摇头:“不必了,她的魂魄被那小床勾走,身体不能远离,否则的话,魂魄想回来也找不到家了。我已经打定主意,她的魂魄一日不回来,我就长住在这里,陪她一起等。”
按照民间说法,人在受到严重的意外惊吓时,魂魄就会瞬间出窍,暂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