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复:“你父亲呢?他从未回来过吗?”
我抬起头,礼貌地回答:“是,我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很久?有多久——他真的……真的很好,很好……”她的话很复杂,其中深意,我听得出来,似乎稍有怨恨。
她伸出手,身后的人马上递上黑色的手帕。
当她挑开黑纱,举着手帕拭泪时,我看到了她半边脸。
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我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去描述,只是觉得仿佛是一个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国际影星突然走到面前来,美得让人眩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若回来,告诉他,我来过。”她说。
我不敢多问,只是点头:“是,记住了。”
她擦完眼泪,把手帕向旁边一递,刚刚的人立刻接过去。
接着,她的食指勾了勾,有个年轻人马上走向我,将手里拎着的一个黑色皮箱双手奉上。
“一点零花钱,拿去买点心。”她低声说。
如果送钱给我的是其他人,我也许想都不想,立刻拒绝。可是,她这样说,我如果不收,就等于是驳了她的面子,不等她生气,我心里就先过不去了。所以,我马上接过箱子,转手交给黑衣人。
“谢谢,不知该怎样称呼您?”我恭恭敬敬地问。
“不必了。”她说。
“如果有消息,怎样联系您?”我又问。
她的美令人窒息,我感觉这老宅里已经布满了她带来的香气,铺天盖地,遮蔽一切。
“我的线人遍布天下,你要找我,极容易的。”她说,随即摆手,“走吧。”
一些人刚刚转身要走,随着两声轻咳,燕歌行从黑衣人后面闪出来,举手低叫:“韩姨留步。”
她站住,却不回头。
给我送箱子的年轻人语气颇为冷硬地问:“阁下是谁?”
燕歌行向前走了几步,立刻被年轻人举手拦住。
“晚辈姓燕,京城来的,家师、家严、家慈一起问候韩姨,并令晚辈代为邀约,请韩姨有空的时候,北去京城,到家中做客。”燕歌行语调清晰、彬彬有礼地回答。
“燕?”她只问了一个字。
“是是,晚辈姓燕。”燕歌行回答。
“是了是了,济南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城里自然会来人。不单单是京城,南边、西南、西边、西北都会来人。哼哼,这么玩,济南府就真正热闹起来了。”她说。
燕歌行再向前一步,不顾那年轻人的阻拦,急促地说:“韩姨,家师让我带句话,好多事,是七王会内部的事,大家可以自行解决,不要闹到外面来,让全世界看笑话。所以,如果可能的话,家师请您还是据守青岛,不要西来。”
她听了,不开口,先冷笑一声。
燕歌行又低声补充:“韩姨,为了弥补您的损失,您要什么条件,告诉晚辈,一定——”
她冷笑,截断燕歌行的话:“条件?你算什么?跟我谈条件?京城燕家的人都死绝了吗?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出来做事?”
燕歌行脸一红,向后连退两步。
“谈,我只跟一个人谈!”她说。
“韩姨请讲,愿意跟家师、家严还是家慈谈,我都打电话通知。”燕歌行眼中又升起了希望。
“他们?他们又算什么东西?我说了,只跟一个人谈。我指的是谁,你懂吧?”她说。
燕歌行眼中刚刚展现的希望又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极深的恼羞成怒。
“晚辈懂。”他说。
“我累了。”她说,然后在四个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去。
燕歌行吃了瘪,连连顿足,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不已。
我始终冷眼旁观,不多插言。
江湖人为了各自的利益都会用尽各种手段,有时候低声下气哀求,有时候拔刀露狠威胁。归根结底,只是“利益”二字作祟。
看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可怜燕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