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或者,我还可以将唐晚推过来,让分析仪对她进行扫描,看她的魂魄究竟去了何处?
这一刻,我心里想到了很多,但每一件事都是有风险的,因为活人不可能接受大量辐射线的长时间照射,而亡者却可以。
这正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明明面对着高科技仪器,却不敢以身犯险,深恐造成难以挽回的辐射伤害。
如此看来,“镜室”的科技水平还需要大幅度提高,才能真正将“灵魂解析”这个课题大面积推广开来,使之成为有实际效用的新技术,像十几年前核磁共振技术替代射线探测、胸部透视那样。
“夏先生?”简娜叫了一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也想到,有些时候,勇气胜于一切,但勇气固然可嘉,却不能盲目地冒进,那只会造成“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危险局面。
“我没事。”我赶紧回应。
“如果你没有意见,我就可以处理官大娘的问题了?”她向我请示。
我点点头:“好吧,就按照正常的规矩来。”
简娜把担架车推到大厅的另一端,揿下按钮,地板向左右分开,那担架车便慢慢地坠落下去。之后,地板再次合上,不留一丝缝隙。
我不自觉地叹息,官大娘的一生就在这里永久地划上了句号。她曾经是曲水亭街上的一个独特符号,走街串巷,登门入户,为老邻居们解决各种古怪问题。在别人看来,她胆子极大,没有任何事能吓倒她、难倒她。而且,她如同古代侠客一般,事了拂身去,不留姓与名,既分文不取,也不贪功邀名。
很多时候,她甚至要为老邻居们搭上香烛、纸钱,只求那条街上家家户户平安。
如果济南人都有官大娘这样的觉悟,再多几百个官大娘一样的好人,也许乌托邦那样的共产主义社会很快就能提前实现了。
“好了,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了。”简娜拍拍手,如释重负,“夏先生,别总皱眉了,那会在脸上留下皱纹,不经意间就变老了。”
她不清楚小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那样最好,免得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我和简娜脱下隔离衣,退出了大厅。
按照我的想法,我会回到地下七层,与楚楚汇合,然后跟她讨论彩蛋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想克制炼蛊师的诅咒,还是需要楚楚这样的高手出马。
站在六层的楼梯口上,我们还没决定要向上还是向下,我的电话便收到一条短消息。
那消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寥寥数字:“到地下十九层来,竹。”
我把短消息给简娜看,她又惊又喜:“太好了,竹夫人召见,一定是有好事。我送你过去,请跟我来。”
我们先乘电梯到达一楼大厅,又向另一边的电梯间走过去。
门外阳光灿烂,门内却是空无一人。
我们搭乘电梯下去,很快便到了地下十九层。
“去吧,我回办公室等你,真诚希望听到你再次晋升的好消息。”简娜轻轻拥抱我一下,然后目送我走出电梯。
我回头看着她,她眼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热忱祝福。
“稍后见——”她大力挥手,然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电梯外的长廊也是翠绿色的,墙上浮动着竹节暗影,与那张便签纸相似。
我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向前,走到三十步的时候,正好处于长廊中间。
就在我的右侧,墙壁变成了顶天立地的钢化玻璃板,玻璃板外面竟然有着一小片茂盛的竹林。这是在地下十九层的空间之中,植物不见阳光,怎么可能长得如此茂盛呢?
我向上看,立刻释然,原来竹林上方布置着十几条棱镜引光通道,曲曲折折地将阳光反射下来,照在竹林顶上。
将阳光引入地下十九层的位置不是个小工程,我猜“镜室”的钱大概已经多得花不完了。
“夏先生,来得太快了!”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走廊尽头,并且快步向我走来。
从声音分辨,她正是与我通过电话的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