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却不是个能受人威胁的主儿,她冷笑:“是么?那我还真要等着章经理,不知道章经理能出多大的手笔,我这人挑剔,寻常的棺材,我可不躺。”
章洁两只眼睛瞧着她:“你想要多贵的?杉木的,还是樯木?”
不等沈安安回答,章洁红唇一扬,很快落下去:“配得起也需压得住。”
她正色看向沈安安:“我原不打算跟你起冲突,可是沈小姐的脾气,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子遇身体稍微好些,沈小姐就是这副腔调,也怪不得子遇又要进医院,又要吃药。”
沈安安登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章洁佯装诧异:“子遇的情绪病又犯了,这件事,你不知道?”
沈安安立即道:“胡说八道!什么情绪病?我老公身体健康着呢!你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章洁神色和缓下来,像是在想什么,欲言又止道:“也是,许是他去医院有别的事情也说不准。”
她咬准了郑子遇生病,沈安安还不信,她故意欲盖弥彰,却令人生疑。沈安安原满是盔甲严阵以待的防守、抗击,好比那坚硬无比的城墙,出现了裂缝。
表面上,她还是那样谨防敌对,可心里已出现了龟裂痕迹。
章洁从她晃动的眸光中窥见虚弱,唇瓣微弯。
佯叹了一声,章洁道:“沈小姐,子遇和我毕竟一年夫妻,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也只是想帮他而已。”
“帮他?”沈安安嗤笑,“帮他跟我离婚?”
章洁微微笑,缓慢的摇头:“我何必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你们的婚姻根本就不合法,或者我这么说,你和他,是重婚,是违法的。”
如果说她刚才说郑子遇有情绪病,对沈安安已是一个打击,这句“重婚”,更像是一个耳光打在了沈安安脸上。
安安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去,瞪大了眼睛,像要从章洁面上瞧出端倪来。她急而坚决的反驳:“胡说!我们领了结婚证的!我们是在民政局公证过的!”
“我不知道郑子遇是怎么做的,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跟他在拉斯维加斯的结婚证仍处有效状态。”
章洁道:“我们是签了离婚协议,可你也知道,在国外结婚和离婚都是需要经大使馆认证程序才生效。”
像是故意要用钝刀子割谁的肉,章洁隔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而我们的离婚认证程序始终没有通过。”
沈安安觉得哪里有些痛,却说不出来。她要反驳的,这会儿却有种手脚虚软的错觉。
她说:“我不相信你。”
章洁似不以为意:“你不相信我,那很自然。不过我要先问问你,你相信郑子遇么?”
沈安安脱口就要说“当然”。
章洁打断她道:“先别急着回答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对郑子遇了解多少,你知道他多少。先不说你们两个是闪婚,结婚两个月,你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庭成员情况。而在不久之前,你才知道他父亲是光大集团的董事长。”
章洁看着她,眼带怜悯:“沈小姐,你知道郑子遇在和你相遇前,在国外待了将近两年是为什么?他不告诉你他的家境是为什么?他隐瞒他的病情又是为什么?你和他相处,契合么?你不觉得,有很多时候,你根本就够不着他。你内心里,就一点都没有过自卑?哪怕在你并不知道他家境的时候?”
她咄咄逼人的每一句,沈安安都可以立即反击。打她个片甲不留。
可是,沈安安沉默着。她才是被打得哑口无言的那个人。
章洁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
她不了解郑子遇,而郑子遇,也未给过机会让她了解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处在一个零界点上,但凡她退一步,他们就能继续在那根钢丝线上走下去。可什么时候会双双摔落殒命,也许是下一秒,也许佯装看不到脚下的万丈深渊,骗自己能走一辈子,就真的能够走一辈子。
明知道章洁故意说这些来挑拨她,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可沈安安不得不承认,这个圈套令她无法强硬对抗,无视越过。
平复的情绪,她令自己冷静,紧紧揣着的双手不知掌心是否已红了一片。
“你现在是要我退出?”
沈安安压抑着,拼命拼命让自己冷静,竟也能克制了暴躁,奇迹般的心平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