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穴里藏着一只猛兽,剧烈的跳动。
郑子遇垂在一侧的手,拇指掐在虎口位置,以痛止痛。
盯着她的目光幽深晦暗,常年不得见光的深涧山窟般。
他嗓音一贯的压着,似扣住弦的大提琴。只这回这把提琴今天似未校准,微带了沙沙的音色。他说:“你想要什么解释?我说,你确定你会相信?沈安安,你不是不知道我有过去。”
说完,转身就要走。
安安定在那里,回过神,快走两步,拦住他的去路:“你什么意思?现在是都怪我了?”
“我承认我身上有太多问题。可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刻意欺骗过你?我结过婚,我有恋爱史,你不知道?”
“我知道?”
沈安安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两只眼睛红得发出亮光来:“郑子遇你要不要这么无耻?我是怎么知道的?是你老老实实跟我坦白的?早知道你是这样子的人,我不会跟你来上海,不会嫁给你!臭王八蛋!”
她恨得不行,提起脚来就能给他一拐子。
相比她濒临暴跳如雷的躁怒。他黑压压的,就像是漫天阴云压在那一处,气温是低的,气压是窒闷的,再靠近一些些就会被无形绞杀般。
他望着她,瞳眸似一把钻子,能顷刻钻到她眼眸深处去。
呼吸低压压的,好像也沾了冷意。令人窒息。
他嘴角往上一勾,衬着那样黑不见底的一双眼睛,既有奚落讽刺,也有无法掩盖的阴鸷:“我从没说过想要娶你。”
这话一出来,不啻于石破天惊。沈安安只觉得耳朵边轰隆隆的响,几个大雷炸响在眼前,把天地都划分成了两瓣。
他这话什么意思?竟是撕破脸皮,要跟她算账当初她把他灌醉拐上床的事情了?
可笑!可笑!是她开的头,却是他求的婚,他说要负责的!谁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她咧着嘴,当真就笑出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好!离婚!现在就去民政局!”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手上的痛也抛到了脑后,拽着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男人就往外走。
郑子遇脑袋里乒铃乓啷的响,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在耳中。不该说的。理智在不停的叫嚣,停下来!住口!可那只无形的手,那个无形的鬼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动用着他的言行举止。他还是他,他却不是他。
他哪里舍得伤害她?
“安安。。。。。。。”
后脑勺似被重拳狠狠一击,他神智清明些,反过来握住她烫伤的那只手手腕,舌尖凝滞沉重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安安被他刚才那句话打得几乎形神俱裂,哪里能察觉到郑子遇的异常?她是骄傲自重的女人,能抛开脸面来追着他跑,却不容许她的感情和婚姻被他当做泥淖一样践踏!既然不愿意,既然他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婚姻踩到脚底,她也没有必要舍不得,没有必要还跟他纠缠黏糊在一起!离婚!那就离婚!
脑袋里来回来回的充斥激荡着这两个字。
“安安。。。。。。”
从后脑勺开始的痛,蹿延到脊背,有一瞬间他几乎要站立不住。却还要顾及她手上的伤,身体一晃,在沈安安的冲动中,他头撞到一旁的柱子,身体也撞了上去。
“咚”的一声,他能听到耳中空荡荡的回响,他的脑袋是空的,他的躯体好像也是空的。
她是真的气极了,伤心极了,才错手将人推出去的。
手上一落空,沈安安也怔忪了。
虽她力气在寻常女孩子中算是不小,可在郑子遇手底下,也向只有她输的份儿。可现在,她竟把他推搡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