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姚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沉吟了片刻,才反问了一句:“夫子可曾听说过今年朝廷有缩减粮食出口的政令?”
“不曾,我只是一个秀才,来到阳山镇之后就极少与昔日同窗联系。
不过今年有些地方受了灾,粮食减产,咱们这的粮价都比往年高了些,按惯例,朝廷会缩减粮食外卖交易。”肖夫子一愣,随即回答。
“我听说做边贸的粮商已经停止了与胡人的粮食交易,但是恙桑人却大张旗鼓的用比平常高出一到两成的价格在莱县各地购粮,莱县县令对此视而不见。”许靖姚道。
她的声音很轻,这句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得肖夫子的脑子嗡嗡地响。
一般没读过书,没什么见识的老百姓可能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可出身世家大族,又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他怎么会不懂。
若边贸的粮食生意都停止了,既代表朝廷已经下了缩减粮食外卖的政令。
在明知有禁令的情况下,莱县县令却对胡人在本县购粮一事视而不见……
他不愿意去怀疑本县的县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
因为莱县自从这个县令上任以来,不管是经济秩序,还是民生都治理得相当不错。
但他若真对胡人大肆购粮的举动视而不见,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莱县离朝堂中心远不假,却非什么消息闭塞的边陲之地。
这里的水陆交通都很便利,商业也比较发达,消息很灵通。
不太可能边境粮商都停止与胡人的贸易了,这里还没有得到消息。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因为种种延误,边贸粮食禁止令还没有传过来。
县令大人身为一县之长,对胡人在本县大肆购买粮食也应该警觉。
因为这种生意一向都是边贸粮商在做。
不太可能出现胡人拿着批条,跑到内地的城镇,用更高的价格找内地米粮铺买粮的事。
许安也彻底呆了。
哪怕他还没有参加科考,未获取任何功名,也知道这个事违背常理。
至于许靖姚是如何知道这些他们一无所知的事的,他们懒得多想,也不怀疑。
这姑娘近几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们本能的觉得,无论她做什么知道什么,仿佛都是理所当然。
“多谢姑娘告知,不过县学考试我们还是要去的,不仅要去,明天就动身。”
肖夫子拧眉沉默了许久,随后朝许靖姚拱了拱手。
“嗯?”许靖姚皱眉看着他。
“对于本镇的学生来说,三年才有一次的县学名额,若不说原因就不让他们参加考试,只怕无法向他们交代。
而真正原因在事发之前只怕无法公之于众。
另外,姑娘这个时候跑来告诉我,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我们若不去,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警觉,继而打草惊蛇。
不过姑娘放心,我会见机行事,若情况确实不对,我会想办法搅黄当天的考试。”肖夫子肃容道。
许靖姚……
好吧,是她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和勇气。
确切来说,是低估了肖夫子。
他虽然只有秀才功名,但他的视野和胆识都非常人能及。
当天下午,肖夫子就通知了本镇的三个学生。
明天早上启程去莱县,准备参加后天的县学入学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