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婆子虽说做着人牙子的生意,却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快将东西拿回去,我这做你干娘的没照顾过你一日不说,反过来倒先拿你的东西,这像什么话?”
兰亭知道她不是在做面子功夫,口中的话也越发实诚,“您都说了是我干娘,这天底下儿女孝敬干娘包点心算什么大事?
“至于银子,挣来不就是花的么,我虽年纪不大,却有意效仿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豪情壮志,干娘您不必替我省着,如今我只是个小丫鬟,只能给您买点心,等到哪一日我挣到更多银子,就带您去樊楼吃一顿!”
樊楼是金陵城最贵的酒楼,若这话换了旁的小姑娘来说,郑婆子定会呸对方一口,骂一声不自量力。
年轻人嘛,哪里知道挣钱的辛苦,手面这样散怎么能行?
可说这话的换了兰亭,她就信了个十成十。
郑婆子不肯承认自己偏心兰亭,不知为何,她总觉着兰亭年纪虽小,说话行事间却自有一种笃定。
那是强大自信带给人的底气。
虽说郑婆子也搞不懂兰亭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哪里来的这般自信,但做她有这一行的,最要紧的便是要眼光狠准稳,因此郑婆子确信她绝对没有看错人!
想到这里,就见兰亭主动挽了自己的胳膊,“我记得您最喜欢吃马蹄糕,这福芳斋的马蹄糕不像外面那些点心铺子放许多糖,用料都是最上乘的,又软又糯好克化,最适合您这样上了年纪的人。”
郑婆子只觉那甜甜的声音径直甜进了自己心里。
不管是天之骄女,还是出生平凡的,聪慧的女孩子郑婆子见多了,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更是不缺,可是兰亭跟她们都不一样。
要怎么说郑婆子也说不出来,硬要描述,那就是分明经历过黑暗,却依旧愿意向往阳光吧。
小姑娘行事虽冷,但谁对她好,她全都记在心上,并用自己的能力尽力回报,将她的喜好记在心上,给她带福芳斋的点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正是因此,郑婆子才倍加欣赏兰亭,否则再喜欢,她也不会轻易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小丫头收为干女儿。
兰亭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郑婆子再推拒,就是伤了这孩子的心。
郑婆子的侄儿媳妇姚氏窥着姑母的脸色,笑劝道:
“姑母,这是兰亭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家里前几日不是才腌了鱼和咸菜,等会儿给兰亭装些回去,就算她自己不方便吃,拿去孝敬侯府的管事妈妈、分给同屋的小丫鬟们也是好的。”
郑婆子听姚氏这么说,这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侄儿媳妇都提议。
又扭头朝后院喊道:“大壮,快别忙活了,兰亭丫头来了,你赶紧去街口割两斤肉回来,再称两斤面粉,咱们今天中午包饺子!”
后院里正在干活的男人应了一声,立刻小跑着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憨憨地跟兰亭打招呼,从郑婆子手里接过钱,就要往外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