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辛万苦到达宛南府,谢过路上一路护送的侍卫之后,沈吟雪才终于回身望向那道漆红色大门。
走上前去正要拿钥匙,却发现门没上锁,她心下一惊,急急忙忙推门,却见院里积雪下坐着一人。
那人正刺着手中香囊,尽管白皙的手指关节被寒风冻得通红,她的动作仍是灵巧,熟练地执针穿行过布料。
听见大门一响,她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晶亮杏眼,眼眶顷刻间红了。
“小姐!”
怜珠站起身来,顾不得掉落在地的香囊,跑上前牵起沈吟雪的手。
后者仍是恍惚,迷迷茫茫将手搭在怜珠脸颊上,直至触碰到那片柔软温热的感觉,才恍然回到现实。
不知不觉,眼前已笼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模糊了风景。
“你怎会在此处?”
怜珠手指一蜷,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下,神色自若道:“先生说天寒地冻,给我们放了几天假,年后再回私塾去。”
沈吟雪一时恍神,抬眼望了顶上仍在飘浮的纷纷雪花,仿佛永远飘落在天上,不会离去。
那春天,也如同永远不会到来似的,将她困在凛冽寒冬里。
可是,竟快要过年了。
“怎不回绵安府去?”
怜珠眨眨眼睛,猝然红了脸,沈吟雪就知不对,竟听她说:“还是宛南府好,没有人看着,做什么都舒心。”
望了眼院落雪上还留着的香囊,她走过去将它拾起,细细摩挲过上头还未成型的刺绣,又回想起怜珠曾给她说起过的香囊的含义,和她刚才猝然红起的脸,不禁调笑道:
“这香囊,是刺来做什么用的?”
香囊?
是刺来……
怜珠摇摇头抛去心里其他复杂的思绪,假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踌躇半天才低声道:“是……是刺来给我自己用的。”
“哦?”
听她这么一说,沈吟雪也失了兴趣,顺手将香囊放回一旁桌上,却听怜珠一句:“其实这香囊,是我刺了送人的。”
不知她方才隐瞒过又要说出自己真实意图,沈吟雪莞尔一笑:“送给谁?”
怜珠不说话了,只用一双盈盈杏眼看着沈吟雪,暗含的期待隐在袖中颤抖的手上,点点被针刺出的伤口带着猩红。
沈吟雪并未在意,而是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怜珠也是时候该有喜欢的男孩了。若是哪天你想同他成亲,定要把他带到我面前看看,让我给你把把关。”
“不是男的。”沈吟雪一怔,见怜珠摇头,“这香囊,不是送给男生的。”
“那是送给谁的?”
怜珠望了她半天,见她还不明白自己意思,只好叹了口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小姐今日怎也回来了?”
这问题问得沈吟雪心下一颤,收回目光轻声道:“我是借了顾小姐的马车回来的,本来——是要到京城去的。”
“京城?”怜珠吞了口唾液,“你到京城去做什么?”
她未回答,眉眼间已染了星星点点悲痛。
怜珠只能自己猜:“听闻太子在塞外受了重伤,正在宫中休养,小姐您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