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辞默了半晌,在沈吟雪渐渐黯淡的目光中松松散散倚在身后的墙上。
往日站定如松,时时刻刻谨记礼仪姿态的太子殿下此刻颓废模样真叫人看不出他所着服饰是如何上等的布料,连那腰间玉佩,都跟着困倦了。
沈吟雪已从他姿态中得知答案,耳边还是不免轻飘飘略过一句:“暂时没有。”
她轻轻开口,好似生怕惊动身后人群喧闹,怕内心狂风吹动顶上火红灯笼,摇曳飘散将一切燃为灰烬。
“长安公主也无计可施吗?”
宋清辞垂眸,在阴暗处几乎看不见他眼眸星光:“皇姐早已接受事实,已在绣嫁衣准备出塞了。”
“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吗?
任由皇后摆布,所有人都无计可施,只能默默接受皇后为自己画下的命运。
那她的父母呢?
他的母亲呢?
就这样做了无谓的牺牲,在九泉之下看他们的子女和他们一般,都做了皇后手中的玩偶?
她怎会甘心?
她做了那么多,怎会接受这样的结局?
温热液体流淌过脸颊,黏腻腻留下一道痕迹,她下意识抬手抹去那片液体,才感到鼻尖酸涩,竟是自己在哭。
喉咙哽咽,她暗暗压抑住自己的哭声,可仍有一小块从舌尖吐露,只得低头掩饰自己通红的眼眶,掩饰自己哭泣的事实。
可不曾想,突然被人揽进了炙热的怀抱里。
宋清辞手拍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柔如同抚慰怀里哭泣的孩子。
宽大的臂膀几乎笼罩她的全部身子,她埋在他胸口,听他心跳碰撞,每一次跳动都几乎和她的重合。
宋清辞眨眨眼睛,没有让自己眼里的泪落下。
他也想哭。
尤其是看到绝对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姐坐在宫里细细绣着手中通红的嫁衣,鲜艳的殷红如同她手上被针扎出的血洞,一点一点,染红手中嫁衣。
他不想看到那样的皇姐,往日威风凛凛模样不复存在,徒留安静内敛默默迎接自己的痛苦。
他的皇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坐以待毙,坐在那里默默缝制自己和亲时该穿的衣物,嘴里哼着一首小曲——
是他尚在襁褓之时,母亲的摇篮曲。
他不甘心。
她从未享受过一点父爱,却要在长大后为了父亲把自己送出去。
谁会甘心?
他才不想看到皇后赢。
“都给我让开!”
霎时间,人群突然爆发出接连不断的尖叫声,是有人骑马在人山人海的道路间穿行,丝毫不顾周边群众的安危。
“你们不要命了?”
街道灯笼散落一地,转眼间被马蹄踩碎,没入地底尘埃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