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让他再观望一下,实在不行,可以让吕护撤到河南,进驻荥阳。
这就是敷衍了,苦心经营的野王城都守不住,残破的荥阳有什么用?
吕护还有余粮,仍可支撑,但写给王凝之的书信,措辞愈发严厉了,他从来就不是忠臣那一类,不可能指望他为了东晋战斗到最后一刻。
王凝之与邓遐商量了几次,如果还是里应外合送粮的话,可以试试,但他手上人太少了,承受不起那样的损失。
慕容恪如今将大军重点布防在东南两侧,邓遐的两千人根本冲不破防线,若是走西边,很容易被燕人的骑兵截获。
王凝之只能回信吕护,表示冬日将至,燕军肯定会退走,到时再运粮不迟。
可慕容恪这次铁了心,不打算再给野王机会。
十一月,燕军东线出动一万人,率先抢占了荥阳城,不仅威胁到了虎牢关,还卡住了从黄河进入沁水的要道。
没了水路的支援,意味着洛阳想要救援野王,就只能登陆作战。
王凝之再次紧急上书朝廷和荆州,但两方依旧是劝他固守洛阳即可,不要轻举妄动。
朝廷的最新指令,是封桓温为南郡公,桓冲为丰城县公,将桓温原有的临贺郡公降为县公,封给桓温的次子桓济。
桓济之妻,是司马昱的女儿司马道福。
桓家的权势进一步得到加强,但在野王看不到希望的吕护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粮食还有,但人心惶惶,孤军奋战让城中军士都有些绝望。
王凝之开始做最坏的打算,加紧在洛阳赶制战车,准备强行登陆作战。
岁末的黄河两岸,空气中弥漫着战斗的气息,从孟津关到虎牢关,洛阳方面都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王凝之在金墉城中待不住,往返于几个关卡之间,检查城防,安抚军士。
这日从孟津回来,天开始下雪,王凝之裹着一身白回到太守府,站在后院清理外袍上的雪花,又让仆役搬来火盆,在廊下烘手,驱散身上的寒意。
清娘掀开厚厚的门帘,露出脑袋,喊道:“郎君回来了。”
王凝之嗯了一声,“和夫人说,我烤会火就进屋。”
清娘脑袋缩了回去,不一会,又掀起帘子出来,不知去哪了。
王凝之等身上暖和了,这才脱下外袍,进到屋内。
谢道韫少见地斜靠在榻上,没有看书,也没有上前。
王凝之这次出门了近十日,看到谢道韫有些反常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谢道韫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凝之有些急了,“莫不是这几日太冷,冻到了,早跟你说,这边不比江南,冬日里得多注意,要保暖,也要通风,不要心疼炭火……”
他一边絮叨,一边准备差人去请医师。
这时清娘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姜汤,她明显是听见了王凝之的话,但不仅没着急,还像是在偷笑。
王凝之看看她,又看看谢道韫,冻僵的脑袋灵光乍现。
“难道是……”
谢道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