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叹了一口气,走进去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四小姐来了。”雪梨挨了板子,正趴在床上,见顾重阳来了,忙强撑着起来见礼,被顾重阳拦住了。
红菱则哭丧着脸道:“那些人见我们小姐这样,怕被小姐过了病气,都不肯来。枉小姐之前对她们那样好,关键时刻她们却落井下石,撇下小姐不管。”
“四小姐,真没有想到唯一来看望我们小姐的人居然是您。”红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红着眼圈道:“您快进去吧,我们小姐病得厉害,再晚几天,说不定……说不定……”
顾重阳心里一个咯噔,难道三姐姐竟然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吗?
她赶紧撩了帘子,走进内室。
屋里除了床塌桌子之外什么摆件都没有,虽然光秃秃的,但收拾的还算干净,碳盆里放着木炭,所以屋里也不是特别冷。
顾重芝躺在床上,看不分明。
红菱走到床边,轻声呼唤:“小姐,四小姐看您来了。”
“真的吗?”顾重芝声音非常疲惫,却能听出来,她很惊喜:“快扶我坐起来。”
顾重阳忙上前一步道:“三姐姐,你如今病着,身子弱,快别起来,还是躺着吧。”
走进了,顾重阳才发现,顾重芝脸上居然围着一层薄纱,令她十分吃惊:“三姐姐,你脸上围着东西做什么?”
“四妹妹,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顾重芝说了流下了眼泪:“我以为除了雪梨与红菱,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想起我了呢。”
顾重芝声音虚弱,话说的十分可怜,让人见了不由心疼。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特别是像三姐姐这样孤苦无依之人,一点点的关怀都能让她十分感动。
顾重阳忙道:“三姐姐,说哪里话。除了我以外,大姐姐也想来看望你的,只是大伯母不让来,所以她也没有办法。”
顾重芝听了,不仅没有觉得安慰,反而眼泪流的更凶:“我在这个家,地位如何,我心知肚明。我们姐妹平日交集不多,临死之前,你能来送我一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如今看到了我,快走吧。免得把病气过给了你。”
她都病得这么重了,还在为别人考虑。
三姐姐虽然低调沉默,却不失为一个细腻温和的好人。
看着她这样,顾重阳就想起自己在良乡田庄喝下□□时总总无助的心情,她不仅没有走,反而坐在了顾重芝的床边。
“三姐姐,何必说这些丧气话,你不过是偶感小病,哪里就到了要死的田地。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从前我们姐妹接触的少,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玩,我还要跟你学做绣活呢。”
顾重阳说着,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握顾重芝的手。
纤细小小的手,如枯柴一般,没有一丁点的肉。顾重阳的手伸进去,一把就能把她的手全部握住。
顾重阳不由大吃一惊:“三姐姐,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顾重芝反而不难过了,她虚弱地笑了笑:“四妹妹,你别担心,我一直这样。”
顾重阳给没有说话,趁机给她号脉,发现她脉弦而数,虽然有病,却不是垂死之兆,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三姐姐,你怎么把脸遮起来了?”
“我从前是什么样,你是知道的。”
顾重芝说着,突然趴在床边一阵呕吐,顾重阳赶紧拿了痰盒接住,因为顾重芝没有吃多少东西,所以吐出来几乎都是清水。
顾重阳并不嫌弃她脏,反而还十分体贴地给她擦了擦嘴角。
顾重芝的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反握了顾重阳的手,哽咽地问她:“四妹妹,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恐怕从来没有享受过温情吧,所以自己给她一点点的关怀她都觉得不敢相信。
顾重阳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因为我们是姐妹,更是一家人。”
“是吗?”顾重芝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喃喃道:“我也有姐妹,有家人吗?”
“有啊。”顾重阳点头道:“我就是啊。”
顾重阳想说还有顾重华,顾重珠,还有二老爷,可她却没有说,因为她自己都觉得那些人恐怕并不会把顾重芝当成一家人。